二、大中原军阀混战戎老根舍身历险

    郭敬堂把戎鹞子二人送过📷哨卡,看了看四下后,拱手对戎鹞子说:“老兄就此别过,前面就是白鹤镇,镇子里的侦缉队和警察们,可都是你们洛阳当地人,老弟还是多加小心。”戎鹞子知道郭敬堂的想法“郭兄放心,小日本气数快尽了,这几天我们还会有人过来,还请你老兄费心关照,兄弟我这边心领了。”郭敬堂有些担心🁭🈽🃱:“过人没有问题,只是他们身上的家伙……”戎鹞子说,这个你放心,只要人过来,小日本那里有的是家伙什!还用咱们自个带?

    繁华而忙碌的白鹤镇依山傍水,绿荫遮蔽,红砖青瓦隐约其中。相传此地是周灵王驾鹤升仙、祭拜天地时所设祭坛的地方,至今已有二千余年历史。镇子很大,入口处有座河神庙,庙宇占地不多但很独特,一般的庙门是坐北朝南,这里正好相反,据说庙门面对黄河,是为了“迎上送下”🋠。庙门口有两尊铜铸貔貅,形如牛犊大小、左右相对,弓腿昂头,傲立在半人高的石鼓🞉上。河🁙🆍🎐神庙右则有个七层高的镇妖塔,塔身年久失修,整体向西斜倾,但仍不失巍然屹立的雄姿,说来也奇怪,几千年来黄河泛滥,洪水从没有越过此塔根基。也许是因为太上老君的“七星剑”起的作用吧。前几时枪炮声过后没几天,当初那些被惊走的河鸟,又一群群地飞了回来,重新盘旋在塔的周围,只是塔顶翘檐上的风铃,大多被炮声震落,不再陪伴它们歌唱了。

    以往的白鹤镇,通达的街道像是被人捏扁了的“丁”字,横长竖短,硬把镇子切成大小三块,南北竖向是一条用石板铺成的大道,宽敞明亮,两边的建筑几乎全为官府所占:镇守府、通关处,兵营、洋务办等。偶尔也有几处商贾私宅挤插在中间,不过显得低矮了许多。横向是通向洛阳东郊偃师镇的捷径,向西过白鹤口翻过邙山便是进洛阳城的官道。这条街是白鹤镇最热闹的地方,这里有商店、饭店、旅店、澡堂,有随处可见的小摊贩,舀甜酒的、卖馄饨茶叶蛋的、钉🋇鞋的、补漏锅的、剃头修面的,还有几🅋处常年挂着门帘的窑子店、亮着茶馆招牌的大烟馆等。最显眼的莫过于“白氏盐局”的货栈,能容下两辆大车同时出入的过车门、门沿上横有清帝乾隆所书“中原民生”的青石大匾,院内马厩、客房、茶社尽有。迎门三层人们习惯叫作“白楼”的商用小洋楼,白楼的入口,左右挂满了官方的牌子,什么盐政、稽查、税管局等。另一侧是能囤积上千担食盐的盐库,这里的主人就是前商会会长白金升。

    如今的白鹤镇满目疮痍,一片萧条冷落,到处🔦是战争留下的遗迹。然而脚下的这条路仍然依旧,蜿蜒着、时宽时窄、时起时伏的通向那广阔的黄河边。也就是脚下的这条路,引导着戎鹞子乘风破浪过黄河🙮🍳🌍,坚定不移的走向进步青年的圣地延安。七年了,过去的一幕幕又浮现在了眼前……

    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几千个日本兵轻而易举地占了中国的大东北,次年一月二十八日,又肆无忌惮地把军舰开进了黄浦江,炮打中国的大上海,不到半个月,国民政府弃都南京迁至洛阳。民国二十一年,农历庚午年的腊月还没有过完,地处中原伏牛山盆地的洛阳城,随着陇海铁路上火车的轰鸣声,上千政府官员提箱携妻、拖儿带女涌进洛阳城,原本古老祥和的安静气氛立时变得喧闹起来。“东洋进犯,国府西迁。”🏛🚶🗹一时传遍全国。

    年仅十岁的戎鹞子目睹了这一场乱糟糟的“国府大迁移”。这些平常耀武扬威、衣冠楚楚的“大官”们,转眼变成了戏台上被追杀的小丑,说话走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如同亡命兔子见了恶鹰,急不择路地乱窜乱钻。一夜之间,小小的洛阳城里人满为患,琳琅满目的官府牌子挂满了大街小巷,拥挤的南北大道上小卧车乱叫,窄小的胡同里人力车乱钻。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戎鹞子感到十分震惊,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头一天学校放假,老师说东洋人打来了,国民政府“扛”不过人家,先退到这里,要把🝢🌷🃮学校的地方让出来“官用”。戎鹞子问老师,中国这么大,日本那么小,一千个中国人就抵不了一个日本人?中国有杨家将、有岳家军、有戚继光难道还真怕小倭寇不成!老师没有更多的解释“等你们长大了什么都会明白的。”

    戎鹞子父亲戎老根,在吕家“大豫装卸行”当库房掌管,一家人住在大库房角落的一间小屋子里,半夜有人砸门,🙺🏛🚮随即看见在库房大门上,贴了张盖有“红戳”的条子:“政府征用”,接着便有几辆汽车开到门口卸货。几个当官的嫌货卸得慢,让戎老根也过去帮着抬。戎老根腿脚不方便,在放下一个大木箱时重了点,一个脸上有麻点的长官,不由分说上去对着戎老根就是两马鞭,恶狠狠地说:“想死说一声,你这个不知轻重的东西!敢把箱子里的东西弄碎了,你全家给我当十辈子牛马也赔不起!”戎老根心头一怒,咬牙举拳,真想给他麻脸的鼻子上开个“花”,转脸看见鹞子握着拳头瞪着眼,妹妹英子躲在他身后一脸恐♴慌,忍了几忍没有说话。麻点军官用马鞭指着戎鹞子:“你这个小兔崽子,不忿啥!老子正在气头上,信不信老子揍扁了你!”说着又高高举起了马鞭。戎老根用身子护着孩子“有气你对着我来,对孩子撒气算个啥!”戎鹞子突然从父亲的背后窜出来,抱住麻点的大腿咬着不松,麻点痛的乱叫,伸手就要从腰里拔出手枪,众工友赶忙过来劝解,拉开戎鹞子向“麻点”赔礼:长官您大人有大量,别和一个吃屎的小娃子蛋校正,别为这个生气伤了您的身体!

    国民政府在洛阳四个月中的所作所为,让少年戎鹞子明白了许多,什么是官员为所🏙🚡欲为?什么是国家懦弱民心涣🏳🞎散?什么是上层骄奢淫逸?什么是下层痛苦呻吟?什么是……

    郊外的小麦长势刚过膝盖,国民政府与日本人在上海和解了,日本人允许他们重新回到南京府,陇海线又狠狠地忙乎了一阵子。在🕄🇇🖛后来的日子里,日本人在不声不响地蚕食着中华版图,豫西却和全国一样,在拼命地残杀着自己同胞。洛河滩成了杀人场,天天枪声不断,那些穿着灰军装,戴着八角帽的“苏维埃”,成批🅈🄧成打地押到这里,埋尸的坑也越挖越大,隔三差五也有一批一批的女“共匪”,用绳子勒着脖子拉到城里,卖给窑子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弱肉强食,东北沦陷后,日本人开始疯狂地吞噬我大中华。东北、绥远、华北、华东……相继沦陷。而政府军仍在国统区全力“安内”,大肆围剿、屠杀不同政见者,民心更加纷乱,哪里还顾♚得上日军横行、国土沦丧。一些恶霸势力和“民军”武装,以及社会上的地痞流氓、土匪恶棍们也趁机施乱,以剿共灭共为荣,手持委座和中央政府的“政训”,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公私兼顾,凡与国府有悖、凡与当权有隙者,凡与自利有恶,凡与势力有争者,随便安上个“共匪”罪名,格杀勿论,以换得国民政府的爵位与奖赏。中华大地一片乱象,一边外夷杀人放火,一边兄弟恩怨相残,真可谓“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尽管有学生请🇑🗲🟧愿,有各界有识者上书,一切均无济事,反而愈演愈烈。

    戎鹞子随着年龄增长,随着参与越来越多的社会活动,一种无名地压抑让他开始沉思。一个泱泱大国为什么见了小日本就跑?而不是群起而攻之!国人为什么总是屋里横,🄕♅窝里斗而不能同心协力去做好一件事情!民族危亡感交织着眼🋻🞝🕊前的一切,让他感到迷茫困惑,常常怨恨自己报国无门。

    “七七事变”后,已是中学学生会主要领导的戎鹞子,组织学生上街宣传抗日,呼吁社🚯🖸🚯🖸会捐款捐物支持抗战。期间,戎鹞子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秘密,而有人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几乎置他于死地。

    同年夏天,戎鹞子随“大豫装运行”从山西潞城运盐回来,船至黄河中流,一条比胳膊还长的大鲤鱼跃入舱内🖌👉🇄,工友们在库房卸完货后留给了戎家。鹞子和英子围着大鲤鱼高兴的直转转,戎老根却坐在一旁“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袋不说话,半天才对英子说,妞妞乖,过两天爹给你上街买卤肉吃,这条鱼让你哥给你白伯伯送去,他喜欢吃红🇿烧的黄河鲤鱼。英子噘着嘴“白伯家想吃啥没有!”爹说,人家是人家的,咱是咱的,这叫礼数,平常人家也没少贴补咱们。英子不再说话。戎老根对鹞子说:“亲戚总得走动,不管将来这门亲事成不成,你当小辈的不能失礼,平常咱也没有什么可送,空着手去反而让人家有想法。”尽管儿子不情愿,还是听了爹的话。

    戎鹞子来到白家时,白金升正在大门口指挥着众人🈋☚⛧,将社会捐赠的物品等分类打包,又让家丁们把三个沉甸甸装钱的募捐箱封🛐🛥存好,送到上房。由洛阳各界

    发起的抗日募捐已进行一个多星🐅♉🆦期,因这次活🔦动是由上面指派商会出头组织,捐赠的所有自然先存放在白家。看到戎鹞子,白金升脸上顿生笑容,又对他肩头扛的大鲤鱼赞不绝口,白金升让他先把鱼送到后厨,然后到上房等他,并代他转对戎父的谢意,又从人群中叫过来女儿白艳馨,吩咐道:“你去会馆一趟,把上次我托人从云南带回来的几斤旱烟叶拿回来,让你鹞子哥给你戎大大带回去。”艳馨答应着,扭头一甩长发,冲鹞子抿嘴一笑,转身像燕子一样飞过人群。

    白家的后厨是从前面的侧门进去,后面与饭厅相连,中间隔一道屏风,有甬道通往上房。已过午后,后厨没有一人。戎鹞子把鱼去鳞、开膛收拾好了,又冲了壶热茶准备送到上房等候白金升,刚刚走到屏风后面,就听到饭厅里有两个声音在小声地对话,一个低沉的声音问,这批捐款能🗑有多少?一个沉闷的声音回答,说不准,不算银票、首饰,仅银元我估摸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低沉”又说,这事可不能跑一点风声,漏了气上面查,学生们闹,民众们还不把咱俩给剁了肉馅。“沉闷”哼了一下说,这叫狸猫换太子,没有人知道里面有多少钱。“低沉”说,你家老爷子看得紧,你换箱子上封条的时候可得小心。“沉闷”说,家贼难防,你放心好了。戎鹞子突然明白,这两个人是在打“捐款”的主意,便悄悄退回后厨,故意把茶具弄的叮当响,脚步咚咚地走向饭厅,他想看看这两个人是谁。

    戎鹞子的出现,在饭厅里“喝茶”的两人都吃了一惊,一人是白家的大少爷白继业,现任的税警队长,另一人是常来白家做客的县党部主任武中合。白继业问戎鹞子什么时候来的,有什么事情?戎鹞子说,刚来,一来看望白长辈,二来看有🚧没有人在打捐献财物的主意。白继业脸上一紧,用沉闷的声音对鹞子说,捐献财物保管的事情不用你们学生操心,自然有政府负责上缴国库。戎鹞子走后,武中合对白继业说,这小子可能听到点什么。白继业说,听见了也不怕,小屁孩知道什么是横竖?即便是当众开箱,上缴多😱🅉🄰少还不是以咱们上报为准。

    白金升年近花甲,膝下两男一女,大儿白继业政府公干,二子白继昌随父经商,小女白艳馨中学念书。白家早年发迹于“江浙两淮”,曾被朝廷任命为“晋鲁豫陕”盐业巡案御史,后弃政从商,为河南官盐专司。白家祖上名望显赫,后辈官商多年,旗下又多产业,如当铺、金铺、铁社、瓷器等。社会关系盘根错节,就连国民政府几任省主席路过洛阳,也会专程登门拜访。那么,白家怎么会和这个连一点社会根基都没有,在🝕🊽🕲社会上毫无地位的戎家保持这种特殊联姻的关系呢?这还要从九年前的中原大战说起。

    一九三一年军阀大战。各路人马在中原地盘上“拉大锯”,头天洛阳还姓蒋,第二天就改姓冯了。豫西红枪会与冯玉祥的入豫陕军,时不时就“擦枪走火”,陕军依仗人多势众对其大开杀戒。红枪会也不示弱,聚集上万人马一举🐩🂤攻陷洛阳。三天后冯玉祥大军压境,红枪会分散撤离,离城前,凡曾与陕军有染的富商们都要“以资赎罪”,共“绑”走其子女家人三十多个,白家两个儿子也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