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婉宁到慈安院的时候,日头已然西斜,别的院子这时候正热闹地张罗着准备晚膳,但穆老夫人潜心礼佛多年,常年茹素不说,夜里更是不愿多膳食,嫌用多了身子不爽利,只肯用些浅淡的粥水。

    穆婉宁算好了时辰,过来的时候,丫鬟婆子们正巧伺候着穆老夫人用完了晚膳。

    她上前一福身,含着笑脆生生道:“孙女给祖母请安,祖母安康。”

    “好,好。”穆老夫人笑着连声应好,招招手,对穆婉宁道,“宁丫头过来坐。”

    “是。”穆婉宁应了声,含笑上前。

    有带眼色的丫鬟早就搬了绣墩过来,穆婉宁在穆老夫人身边坐了,巧笑着同老夫人说了些家常话,穆老夫人才微微收敛了几分笑意,望着穆婉宁,突然道:“前些日子,柔丫头房里的素眉来找过我了。”

    穆婉宁面上的笑意微顿,抬眸望向穆老夫人。

    穆老夫人神色依旧慈和,话语中却带了几分严肃:“宁儿,祖母且问你,素眉之事,你当日在大理寺为何不说出来?我看得出来,素眉是感激你的,若是你当日将她传唤上堂,她定会所有事情都说出来,那么柔丫头说的那些,就都不攻自破,足以证明你的清白。这个道理,你应当不会不懂吧?”

    “祖母,我……”穆婉宁垂眸,神色间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苦涩和失落,“我只是,不愿和姐姐在公堂上闹到那般难看的地步。说到底,这些也是武安侯府的家务事,不该由大理寺来论断。”

    穆婉宁最后一句落下,穆老夫人的目光中划过一丝诧异。

    她倒是没想到,这个孩子竟能这般为武安侯府着想。

    先前她还想过,素眉之所以会跑到她面前来说那些话,甚至是柔丫头这些日子做下的种种事情背后,是否有宁丫头的手笔。

    可如今看来,这些都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穆婉柔为了让穆婉宁身陷牢狱,公然闹到大理寺,让武安侯府姐妹俩对簿公堂,让全上京的人看了武安侯府的笑话,而穆婉宁,却为了保住武安侯府的声誉,宁愿自己被冤枉,也不愿将穆婉柔私下里做的那些事公之于众。

    只需明白这一点,便足够了。

    穆老夫人面上的笑意愈加慈和,她拍了拍穆婉宁的手,叹息着道:“好孩子,这次的事,让你受委屈了。”

    穆婉宁摇了摇头,露出个浅笑来,“为了侯府,孙女没什么委屈的。只是姐姐她……”

    她面上显出几分忧虑,迟疑道:“姐姐她似乎对我有些误解,之前爹爹和娘亲将她送到京郊别院休养,姐姐便偷偷跑回京来,还闹出这档子事,这次,我只怕姐姐也不会愿意呆在骊山别院。”

    提起穆婉柔,穆老夫人面色便冷了几分,显出些不悦来。

    她冷哼了声,道:“这可由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