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大靖来的质子被瀚渠人掳掠而去,想令两国之间起嫌隙从而破坏我们的联盟。幸得一个汉人少年告诉我们该皇子的真正去向才使得阻滞的盟约有了进展。当时我原本想,既然竭苍与瀚渠为敌的意图已然暴露,与其等待互质这一形式的完成,不如趁瀚渠不备出兵取得有利先机,毕竟机不可失。然而,多罗受戮之后,大靖以北境不安,暂缓送质北上之事,这一缓便是半年,此时重提,你觉得是何种原由?”

    昌都将“此时”二字咬地极重,令阿力那硕心中警觉。

    阿力那硕深思一番,没有把握地道:“可是因为那是皇帝料道草原再次分崩离析的局面?竭苍部即便展露了头脚,但在此混沌乱局中,尚不知命运存亡,若竭苍如昙花一现,便不值当撘一个皇子进来,而现在竭苍成了草原第一大部,势头迅猛,日后称霸草原不是不可能,大靖看清局势,才想再与我们交好?”

    昌都眼神中充满赞赏,略微颔首道:“你说对了一部分,依我看,中原皇帝的确是在观察我竭苍的生死存亡。但你说他舍不得皇子,恐怕不然,他舍不得的是他的军队,而非什么皇子。而此事重提,也全非意在交好。”

    阿力那硕如醍醐灌顶:“父汗,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若两国成了盟友,那么一方求兵,另一方不得不救,特别是大靖刚刚受我竭苍出兵相助,若拒接出兵有损颜面,但如果出兵,那人,财便成了泥牛入海,一去不返,最终国力大损,百害而无一利。至于大靖此次是何意图,儿子想不明白,还请父汗明示。”

    昌都道:“除了意在交好,还因为忌惮,这是一份盟约,也是一份枷锁。大靖害怕我们如同瀚渠一样地坐大,再次挥兵南下,对中原便又是一次浩劫。瀚渠和大靖是仇人,谁先进犯都不奇怪,但竭苍和大靖是盟友,先进犯的一方,以中原人的话来说,便是失道。而纵观史河,失道却得天下者,从所未有。”

    阿力那硕将此话咀嚼了一番,思量后道:“原来如此,是儿子愚钝了,没有悟到这点。”

    昌都道:“你才二十多岁,年纪尚浅,能有此番见识已算难得。往后若要精进,大有余地。我看你新得的参军就着实不错,才能过人却懂得收敛锋芒,留此人在身边,必定对你大有助益。”

    阿力那硕道:“父汗,我有件事情没有告诉你,今日坦白,望父汗恕罪。其实我那新任参军便是筹划掳掠皇子,助塔图叛逃,以及带我们连夜埋伏袭营的人。此人来找我时便坦诚其意,而我慕才,怕当时讲出来人人都反对我用他,便想先瞒着此事,等他证明自己后再令父汗知道。如今既然连父汗也承认他是人才,请允许我摒除过往重用此人。”

    昌都道:“此人叛国早有前史,你如何信他?”

    “父汗,我信他,你信我。”

    昌都哈哈大笑:“也罢,此一时彼一时,倾信叛逃之人,并非只有你一人啊。”

    “不过父汗,儿子想知道,今日大靖来的这封国书,应该如何对待?”

    “这大靖七皇子已经在路上了,总不能拦着让人转身回去吧?显得我昌都心中有鬼。好歹这是求和盟约,并非战书,以眼下来说,总是件好事。”

    “既然此次要完成盟约,作为竭苍的质子,父汗打算让谁去?”

    昌都叹了口气:“除了你之外的这些个儿子,哪一个背后都是大族,恐怕选哪一个背后的部族都不会愿意呐!容我想想吧!”

    气氛静默,昌都见阿力那硕不肯离去,便问:“你还有其他话要说?”

    阿力那硕点头道:“父汗,是有关于涅毕立的事。儿子犹豫再三,实在是痛心,想求父汗做主。”

    “涅毕立怎么了?”

    “这之前的成人式上,涅毕立摔断了腿,其实并非他自己马虎或者技艺不精,而是有人使坏,令他从马上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