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成二十九年,距离瀚渠部覆灭已经过去了将近六年。这六年之间,斗转星移,草原的天,又变了。

    竭苍的可汗昌都在他六十一岁这一年一跃成为了草原上新的霸主,同样也成了新的“天可汗”。而竭苍的疆域也越过了阿勒莫山,它的蔓延如同不可抵挡的火势,覆盖了草原近九成的领土。

    竭苍由犹如从一个幼童成长为巨人,仅凭乌罗这一颗偏离胸腔的小小心脏已经难以控制庞大的身躯,于是第二座名为哱托的都城在旧河洛部地界拔地而起,仅仅数年便已小有规模。原有的都城乌罗倒也未因此荒废,或是受到战事的拖累而衰败,反而因竭苍的广纳四方的开明,令大量的人口从四面八方涌来,反而使得乌罗城更加地繁华。因此,竭苍渐渐的有了两个都城,一个掌管政事,一个统领其他各部,各司其职。

    如今的乌罗城,比数年前更像一个城池的样子,高楼耸立,街道笔直整顿,不再像以前那样牛粪马粪遍地可见。站在通往王帐的主干道上放眼望去,街上人头攒动,商家酒肆的幌子林立,商旅小贩穿行,这种热闹与繁华甚至一直要持续到日落之后,宵禁之时才会慢慢散去。

    除此之外,城中如今遍布汉式楼阁和宅院,和六年前比是最大的不同。在大靖和瀚渠一战之后,一开始只有少数百姓度过遂宁江涌入竭苍境内,原本只是为了逃难和躲灾,然而昌都却下令对这些人来者不拒,只要愿意留下,便可获得户籍,且推行了一项名为“开荒令”的策令,开辟出来的荒地均可归自己所有。这下如同被凿开了豁口的农田,大量的汉人涌入竭苍境内开荒定居。这其中不少的汉人工匠,泥瓦匠,也将他们修建房屋的手艺带入了竭苍,竭苍才由此越来越有中原城池的影子,连新修的城墙和包围王帐的宫墙,也与东陵城中的那套如出一辙。

    面对如此多的人口,有了“开荒令”,昌都不仅不但心如何养活,反而笑的合不拢嘴,动起了更多的心思,以实现他“物尽其用”的人生信条。他不顾朝中大部分人的反对,借鉴大靖形制,开了科举考试,以用来拔擢更多的贤才,并且不设种族和身份的限制,不论草原人,汉人,贵族,奴隶,都可以参加,中举便可入朝为官,自此翻身。

    此策略更是在整个草原都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连不识字的都想来报名,从年初开始连着数月,将竭苍的所有官员忙的人仰马翻。终于在三月份有了分晓,并在十六日这天放榜,为竭苍有史以来的首次科举画上一个注定不俗的句点。

    这日,王帐外的宫墙下,乌泱的人群翘首以待,待那红绸从皇榜上揭下,不过片刻便有青年从人群中一跃而起,喊道“中了!我中啦!”

    众人艳羡地看着他与陪同的家人一起欢呼雀跃了片刻,飞一般的跑了。

    青年箭步直奔弘文馆的方向,拍开江家大门。

    一个美艳的年轻女子打开门,就听青年兴奋地大喊:“达日娜姐姐,我中啦,一甲状元!”

    达日娜闻言也是喜上眉梢:“阿姆,你说的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我得赶紧告诉先生!”

    达日娜在阿姆身后闭上了门,快步步入厅中。

    江昭正坐在厅中喝茶,被阿姆打鸣似的一嗓子“先生”,震得差点将茶水泼在身上。

    “先生,我中状元啦!”

    六年来,江昭除了变得更清隽了一些,相貌上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他好整以暇地整理了衣襟,笑道:“我早就听见啦,这是好事,我可得道一声恭喜恭喜。”

    阿姆道:“都是先生教导有方,学生给先生磕头了。”说完当即跪下来,给江昭磕了三个掷地有声的头。

    江昭笑着点点头:“好,你这几个磕头我受了,望你今后成为朝中栋梁,也不枉我一番苦心。”

    阿姆站起来拍拍衣服道:“先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