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隐约传来狼的叫声,在黑夜中凄惨呜咽的,不知是风声还是人的声音。

    在帐群的边缘,有一些十分破旧的庐帐,四处漏风,周围由士兵把守。

    楚承煜一到这里就被人从马上扔了下来,六子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里,他则被带到了这个明显是收押奴隶的地方。被扔进去的时候,感受到周围的视线,楚承煜十分不安地环伺帐内,里面挤满了人,杂陈的气味十分刺鼻。油毡味,人味,甚至还混合着动物的粪便味。

    楚承煜用袖子捂住了嘴,他被人从身后粗暴地推了一把,一个趔趄摔进帐里。他慌忙爬起来,踮着脚想找一个能坐下的地方,然而每个人的位置都十分狭小。他狼狈地徘徊许久,最后终于有人朝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了一点空间,楚承煜低着头小声道谢。

    楚承煜抱紧双膝蜷缩着在角落里坐了下来。

    屁股下的土地又冷又硬,寒气渗透骨髓。短而硬的枯草根扎得人生疼。他在宫中长了这么多年,不是没有挨过冻,但这么恶劣的环境却是第一次。

    楚承煜是被整个皇宫遗忘的皇子,皇帝不闻不问,宫人也看人下菜碟,连冬日里烧的炭都被克扣,周公公还为此事替他去争,结果跟一群太监打了起来,他自己被打的头破血流。

    想起周公公惨死的样子,楚承煜鼻子就发酸,他将脸埋进了臂弯里,袖子很快就被打湿了。

    “哎,你哭什么?”

    楚承煜仓促抬起头,是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尽管脸上脏兮兮的,但他的眼睛在黑暗里亮的发光,睫毛打下来的阴影尤其地有存在感。不论男女,楚承煜在皇宫里对美人已经司空见惯,但是楚承煜看见少年却仍旧不由得怔了怔。

    他长得真好看,楚承煜不合时宜地想,但他同时也有点疑惑,因为少年眼中的神采是他在皇宫中从来没有见过的。

    楚承煜眼睫上还挂着泪:“我没哭。”

    “你鼻涕都流下来了,还说没有。”

    楚承煜有点难堪,他用袖子擦了擦脸,还抽了抽鼻子:“太冷了。”

    “你不是江北人吧?听起来不像。”

    “不是,我是东陵来的。”

    少年瞪圆了眼睛:“东陵?怎么会被抓来做了俘虏?东陵也被攻破了吗?”

    楚承煜摇摇头:“不是,我们从东陵出发,走到礼州时遇到了瀚渠人。”

    “怎么只有你一个,你没有同伴吗?”

    “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