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永年平日里不得人心,被一群官兵冲上来七手八脚的困住,都快被拉走了还在叫:“何世充,敢这么对我,我要参你!”

    何世充不缓不急:“我一个小小总管,抗太守令可是天大的事,参本大人就在家里慢慢写折子,写好了叫我,我差人替你递上去。”

    赵永年气的翻白眼,眼看要厥过去。

    果然城门一开,流民潮水般涌入,何世充征用了酒楼,客栈,并着人在空地搭建窝棚,连府衙也用上了。有疫病症状的则全被安置进了城中最大的一家医馆。

    何世充穿过人群亲自视察指挥官兵,只听有人喊了句“何叔叔”,一个少年猛地撞进他怀里抱住了他。

    少年的声音略带青涩,尽管已经不是何世充所熟知的那个童音,但他已经知道是谁了。何世充抓住少年肩膀仔细一看,灰头土脸且蓬头垢面,衣服肮脏破烂,鞋早就被磨破了,脚趾头上全是血痂。

    后面跟着一个个头更高的少年,也是同样狼狈,但是十分礼数周全地对他一揖:“何叔叔。”

    何世充心中一酸,有些哽咽:“好小子,你们受苦了。”

    韩泽在随县做县令的时候,何世充一开始是个衙役,韩泽升任太守的时候,被引荐去做军曹,后来又调任至并州做总管。可以说何世充和韩泽的交情在韩棋和韩桢两人出生前就开始了,何世充比韩泽小几岁,既是下属,也是兄弟。何世充没成家的时候,就经常在韩泽家里蹭饭。

    当时何世充还是个年轻小伙,手臂上全是肌肉,力气也大,韩棋和韩桢像两个小鸡仔一样,何世充一手能拎起一个,让他们在自己手臂上荡秋千。韩桢尤其调皮,毫不客气的骑何世充的脖子,还把他当做沙袋打,而何世充也总是笑呵呵的陪他,可以说对于二人特别是韩桢而言,除了父母何世充就是这世上最亲的人了。

    怀里的少年眼圈一红,看着有无尽的委屈,然而他还没“哇”地一声哭出来,就被何世充捂住了嘴。

    何世充对二人使了眼色,带着两人躲进一条无人小巷。这回是何世充忍不住了,他自己先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拍着二人的肩膀:“两人都长这么大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韩桢憋了情绪几乎要决堤:“何叔叔,齐州没了!”

    何世充擦了把鼻涕,点点头:“我都知道,一个月前瀚渠人攻破齐州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自那天起我就没睡着过,我还以为你俩也出事了。还好你们没事,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韩棋道:“何叔叔,我们的父亲他……”

    何世充用手止住他的话头,又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展开了给二人看。

    是一张通缉令。韩泽的画像赫然纸上,白纸黑字地写道:齐州太守韩泽,内通外族,引敌开城,致使齐州陷落,百姓屠戮流离,国之罪人,其九族人人得而诛之。赏金三千,生死不论。

    韩桢激动地道:“他不可能通敌,肯定是有人诬陷他!”

    韩棋也愤然道:“他明明一心为民,全力守城。还叫我们去向镇北军求援,而那个甄国公世子却狂妄自傲,坚持认为齐州的瀚渠大军只是详攻,以五千步兵敷衍我们,且迟迟不派增员,故意拖延行军,致使救援齐州不及,才给了城里贼人可乘之机打开了城门。朝廷无凭无据便随意定罪于我们父亲,还说什么生死不论,好歹也是大靖官员,朝廷就可以如此草菅人命吗?”

    何世充听完愤然拍案:“原来如此,没想到甄国公的儿子甄廷尉,以如此大事为儿戏,固执己见,肯迪是他将罪责推卸于韩大哥,实在可恨。朝廷居然用这种人镇守北关。待我写折子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