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元年冬,汴梁城内刚下过一场大雪,木辋压在厚厚的积雪嘎吱作响。

    深深的车辙停在通济巷外的大道上,那车夫是个魁梧的汉子、转身冲车厢里道“娘子,通济巷路窄、里头进不去了。”

    帘子后头有清越的女声响起“你停在这,我们走进去就是了。”

    葱根似的手指掀开了帘子,后头陆陆续续下来三名女子,个个都生得骨骼分明、明艳非常,引得四周路人侧目来看。

    其中穿杏色云缎斗篷的女子半张脸掩在风毛里,只露出一双脉脉含情的桃花明眸来。

    三人一路往通济巷里去、在玉宅门前停下了脚步,一旁穿着青色小袄的女子上前轻轻叩了门环。

    厚重的木门刚开了一条缝,几人便听得里头又妇人高声笑问“是不是阿青他们回来了?”

    “上旬才递的信,哪儿这么快就到了。”开门的妇人打量几人一眼,含笑问道,“不知娘子有何贵干?”

    青袄女子施施然福了一礼“敢问府上是否有一位玉玲儿玉娘子?”

    瞧见大娘笑着应了,青袄女子又道“有劳大娘替我家娘子通传,就说是魏慕前来拜访。”

    话毕却听得方才说话那妇人走近来笑道“是什么人呐?”

    “是来找姑娘的。”那大娘回头禀了一句,跟着转身往里通传去了。

    那妇人迎了几人进来,客客气气笑道“不知娘子找小女有何贵干?”

    “我家娘子请狄钤辖在清晖桥置了一处宅子,狄钤辖嘱咐说,若是来了汴梁、先到玉府找玉玲儿娘子。”青袄女子笑道。

    “你们是我儿的……”玉通家的生出了满腹狐疑——这些个女孩子瞧着又漂亮又娇气,偏偏能在京中置下一处宅子,瞧着可不简单;更何况置宅子这样的事过手就是上万贯钱,谁也不肯轻易交给外人来办,莫不是……

    几人还未把这事说清楚,却听得后间传来奶声奶气的啼哭“娘亲编花花!娘亲编花花!”

    “娘亲编了一早上了,手都酸了,”女子黄莺似的声音柔柔响起,话语中带了几分人见犹怜的委屈,“念念先去吃些甜果子,让娘亲歇会儿再编好不好呀?”

    玉通家的一瞧见自家外孙女儿哪还有心顾旁的事、满脸的欢喜都快溢出来了,她伸手接过那小女娃哄道“外祖母带念念吃果子去,让娘亲休息休息。”

    念念一双墨黑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厅上三人,复而点了点头、搂着外祖母的脖子往一旁屋里吃果子去了。

    此时三人才瞧见这位玉娘子面容清丽秀雅,被那淡缃色的小袄衬着,娴静得如同盈盈秋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