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底,领养手续全部完成,晏青从纽约坐火车到华府,走出火车站,照着瑞德给他的说明,在一个路口找到了瑞德的车,是一辆蓝色沃尔沃。

    晏青绕到右边敲了敲车窗玻璃把瑞德放在书上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冲着他笑了笑。

    瑞德立刻把一本大部头放到后座,打开门锁按钮,从里面给晏青打开了车门。

    晏青坐上车,把手里的背包也放在了后座上。

    开车之前,瑞德转过去看了一眼晏青空荡荡的背包,“你只带了这些东西吗?”

    “没有什么需要装进包里的。”晏青说。

    格瑞斯的粉色书包被他扔在了红谷中学,到现在也没找回来,他今天带的包是修安部的内部办公用品,米白色的帆布包朴素干净。

    “好吧,”瑞德暗自计划着要给晏青另外购置的生活用品,“系好安全带。”

    晏青摸索着把安全带系好,汽车刚诞生那几年,他也试着坐过这种新兴的内燃机交通工具,好过马车,但舒适度属实比不上腾云驾雾之术。

    他观摩赞赏过几次后,不再使用汽车,那时候,他只在竞速赛车上见过安全带装置。*

    被弹力带束缚的感觉不太好,晏青强迫自己习惯这种压力,凝视着雨刷扫开落在前车窗上的雪点。

    “你每次来都坐地铁,我以为你不开车。”

    “我十四岁就学会了开车,但是他们不会发给我驾驶证,在加州,年满十六岁才能驾驶汽车。”瑞德说到这里想起一件事,“你今年十六岁,达到了领取驾驶证的最低年龄。我记得你在年龄登记上写了生日一月二十九日,这是你记得很清楚的日期吗?”

    晏青摇头,具体的生辰八字他是真的记不清了,当年他不知道怎么记录这些年岁,只是看春花吹成秋叶,大雪纷扬,人间便又过一岁,后来有亲皆入轮回,他孤身一人,也不再记了。

    但一月二十九日是他下意识而为,“今年是丙戌年,一月二十九日是阴历正月初一,我不记得我什么日子出生,就从这一天算起吧。”

    “那就是明天了,你让自己一下子变成了十七岁。”瑞德玩笑说,“我明天有假期,我们可以从今年开始过生日。”

    晏青心头泛起一阵喜悦,但又倏忽间被岁月浩渺驱散,泛起淡漠的幽茫,他浅浅叹一声,“可要做什么呢?”

    即使他什么都不做,忘掉生辰八字,模糊曾为凡人的年月,时光依旧川流,人类的头顶之上,斗转星移。

    玄英最爱盯着那些星辰,数十载岁月就在倒影中流逝,洪流把他的思绪淹没殆尽。

    晏青么,若是抓得住一双手,总要浮出水面来看看,五光十色,令人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