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起来,林雨桐只和林巧曼相处了两天,但是有林巧曼在的地方,林雨桐总是感觉要处处小心。如今,林巧曼“病了”,她和其他几个女孩子明显的也自在了许多。

    几个女孩虽然性格迥异,在一起却很投缘。二小姐林依颖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型,几乎每天都给几个妹妹备着点心,三小姐林依萱虽然大大咧咧,却充当着一群人的首领,负责把大家的课余生活安排的丰富多彩,四小姐林依婷虽然少言寡语,偶尔说上两句,却总能让人耳目一新,林若柔和林若蕊姐妹现在也能放开的和众人玩,若柔也不再总是盯着妹妹,怕她出丑,而林雨桐话不多,不是在笑眯眯听大家说话,就是在陪着林若蕊翻花绳,猜谜语,玩的不亦乐乎。

    林雨桐过了几日按部就班的平静日子,每日上午去明然堂,下午和林依萱一起待在练武场,晚上就是读书写字,给老太太抄的经书也终于完成了,秋菊拿了杏黄色的绸布把经书包好放在柜子里,预备着等老太太过寿那日送到福寿堂去。

    这一日,几个女孩听邹夫子讲了小半个时辰的《列女传》,在邹夫子所授的琴棋书画几门课业中,姑娘们最爱的就是听邹夫子讲列女传中的故事,尤其是林依萱,她不擅长琴棋书画,但是胜在胆子大,心思活跃,每每能就邹夫子讲的故事发表出自己的观点,虽然她常常说出一些离经叛道的话,但是邹夫子并不特别责备她,还经常就她那些惊世骇俗的言论评论一番。

    今日邹夫子讲的是唐朝李德武的妻子裴氏的故事,裴氏相貌美丽,性情温婉,嫁给李德武不久,夫家犯了案,丈夫李德武被发配岭南,裴氏被父亲救下留在长安,但是她拒绝了父亲要她改嫁的提议,等待了李德武十几年,而李德武已经在岭南另娶妻子。后来李德武遇到大赦,被放回,知道裴氏一直在等候自己,就与在岭南所娶的妻子合离,又从新娶了裴氏,二人生下三男四女,白头到老。

    这个故事主要是讲女子守节乃是美德,虽然林雨桐心里并不认同裴氏的做法,心里也很鄙视李德武反复无常的小人行径,但是她知道在这个年代,她的这些看法是不能被认同的,所以林雨桐只是认真的听邹夫子讲完,并不多言。而快人快语的林依萱就忍不住了,她在邹夫子讲完后,就站起来,对着夫子行礼说道

    “先生,我支持女子守节乃是美德,可是那李德武不但食言另娶,而且还为了娶回前妻再一次抛弃现在的妻子,实在是个小人。裴氏为了这样的人守节十几年,实在是不值。裴氏若是有些气性,既然已经知道李德武另娶,要么守节致死,要么另择佳婿再嫁,绝不该与李德武再续前缘,也不至于害的那个后娶的妻子被抛弃。”林雨桐听了林依萱的话,不仅在心里暗暗叫好,这完全就是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林雨桐再去看邹夫子,只见邹夫子并不生气,脸上反倒还有一丝笑意,她抬手示意林依萱坐下,抿了一下嘴唇,说道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还希望姑娘们谨记。裴氏执意守节,不管是因夫妻情深,还是为了保全好名声,都是妇人的典范。只是这世间之人,多因私心苛责他人,身为弱女子,在不违背公德良俗的前提下,还是要尽量保全自身,活的自在些,才不枉来这世间走了一遭。”

    邹夫子这样说,既是在肯定裴氏,却也同时暗示女子该多为自身利益考虑,似乎也赞同林依萱的说法,林依萱听到夫子支持自己的观点,也很高兴,她看到林雨桐在悄悄给她竖大拇指,也调皮的对着林雨桐眨了眨眼。

    林雨桐和林依萱的小动作都落在邹夫子眼里,她只是微微一笑,让姑娘们下课休息,她也曾像这些年轻的女孩子一样,神采飞扬,恣意洒脱,如何不理解她们对未来的向往,虽然现实总是没有希望的那般美好。

    几个女孩子说笑着来到偏厅,各自的丫环已经为主子泡好茶,拿温热的帕子擦了手,姐妹几个坐下来,一遍喝茶,一边闲聊。二小姐林依颖拿了一块红豆糕,递给林若蕊,看着林若蕊吃的香甜,她笑着对众人说

    “巧曼妹妹病了这许多日子,也不曾来学堂读书,我们是不是该去探望一下?”林若蕊一听说要去探望林巧曼,脸色马上就暗了下来,连着吃糕点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她常被林巧曼欺负,心里害怕,自然不想去三房探望林巧曼,只是她年纪小,自然做不得主。林若柔抬眼去看林依萱,显然在姐妹几人中,三小姐林依萱是众人的主心骨。

    林依萱放下茶碗,用帕子粘了粘嘴唇,说道

    “巧曼虽然病了多日,却也不曾听说到底是何病症,我们去探望一下也是应该的,等午间我去找大姐姐,邀她和我们一起去。”看着林依萱毫无心机的样子,知道林巧蔓“病因”的林雨桐很无奈,若是林依萱知道林巧蔓在姐妹几个的衣物上做的手脚,就凭林依萱嫉恶如仇的火爆脾气,别说是去探病,不打过去就是好的了。

    既然林依萱发话要去探望林巧曼,众人也都无异议,只等着林依萱和大小姐林依涵定下时间了。

    午间,林雨桐洗漱后躺在床上歇午觉,秋菊给林雨桐把锦被盖好,自己坐在小榻子上,幽怨的看着林雨桐说

    “小姐,我们也是要去三房府里探望的,肯定就要送礼物过去,奴婢只想送她一耳光。”秋菊自从知道林巧蔓在林雨桐的衣服上抹了海观音的汁液,就对林巧蔓十分的痛恨,自己家小姐只是在那衣物上轻轻的抹了一下,手指就红起来,若是穿在身上,还不知道得出多大事情,想起这些,秋菊就恨得牙痒痒。

    林雨桐看着秋菊烦恼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她轻声说

    “秋菊,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和邹夫子、青梅知道,你以后不要再提起,免得被有心人听去了生事。至于送什么礼物,你不必挂心,横竖看三表姐的,我们比着她的减一些便成。”秋菊看着自家小姐淡定的样子,点点头,躺下休息,虽然心里到底不平,可是小姐的话于她就是定心丸,便也不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