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四月。

    又是一日清晨。

    郑家桑园宅前,一棵硕大的桃树下,四五十个稚童依次围坐,鸦雀无声。

    衣衫整齐者,正襟危坐,一手拿小木板,一手持毛笔沾水练字;脚蹬草鞋而衣衫褴褛者,几乎四肢着地俯趴着,手执着小木棍在沙地上写划涂抹。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脸上的求知欲。

    昔日郑度开设蒙学,就养成了规矩。每日清晨,郑家管事会于卯时将当日所授内容挂在桃树下,供先来的稚童抄录及练写。待到辰时,郑度出来授学一个时辰,便各自散去。

    以不接受束脩为由,勒令众稚童不得行师徒之礼,授完亦不答疑解惑。

    郑璞续授学后,也延续旧例。

    只是在另一棵桃树下设案几,放置完整版的《千字文》,供其他有求者随意抄录。

    这也是他让郡县称赞的缘由之一。

    既是不敝帚自珍。

    也让许多落魄士子抄录后,在农闲之时带去一些偏僻的乡闾授学,赚些钱财给婆娘扯几匹布帛或割几斤肉给子女开荤等,算是授人与渔。

    今日也没有什么不同。

    辰时刚到,郑璞便牵着小嫣儿的手走出来。

    “咳!咳!”

    借着几声清咳,让众稚童自觉端坐准备听讲,郑璞刚想往桃树下坐席而去。

    却感觉自己衣袖被扯了几下。

    俯首一看,只见小郑嫣以手捂嘴,眉目弯弯的偷喵着桃树那侧,悄声说道:“仲兄仲兄,你看,那个怪人今日还在呢!嘻嘻!”

    循着幼妹的目光看去,郑璞也不由莞尔。

    那是这几日才出现在桑园的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