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阮知迁说出那个称呼时,原先如兽类般警惕的影卫显然有些困惑地微眯了眯眼睛

    他对自己被叫做影九的事一无所知,但就算如此,在听到这个名字,或者说听到这个代号时,仍有一种完全不能忽略的熟稔感因之出现

    这种熟稔甚至带有一定的痛感,如同鞭痕药浸,用各种惨烈的形式在他身上留下过印记,影九因为这种几乎可以回想起来的深入骨髓的疼痛而心生动摇,便无法不去重新考虑自己究竟忘记了多少事,以及眼前的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

    然而阮知迁并不准备给影九犹豫的时间,他在语气中含了点怒意,接着却是直接揪起影九的衣襟,使狠地往自己身前拽,影九虽经受过刑罚,又熬下两道蛊毒,此时却仍能在第一时间绷紧身体,将自己调整到足以反击的状态,但这种本能又毫无用处,因为直到最后,影九都没有做出任何挣动

    不是不能动,而是不敢动,毕竟不管是神情还是动作,少年都显示出了已经习以为常的对他的掌控态度,如若不是平时总是如此,不应该会是现在这般的表现,影九虽无法确定,却也不愿妄动,便被看起来总共也没多少力气的少年给成功拖拽了过去

    他这边没做反抗,阮知迁就觉得好笑似得弯了眉眼,贴近后说出的话却是半点都不留情

    “现在倒是会装乖,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跑到这鬼地方来?”

    影九自然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但他听得出少年这句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说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荒山之中,全都是自己的责任

    阮知迁察觉到影九神情上些微的变化,便微偏了偏脑袋,又一次反问道

    “居然还有胆子问我是什么人,真是好大的本事,莫非之前受得罚都没能让你有点记性的吗?”

    对方近在咫尺的,经历过无数磨练的身体又一次绷紧了,面对可能犯下的未知的错误与失败,阮知迁自然知道这些能给人造成多大的压力,不过事实上,阮知迁虽然在行唬骗之事,所说的话却也没有一句是假的,他只不过是仗着对方还未有所反应,刻意模糊了句子里的意思,通过一些暗示与引导,要影九自己往可能性最大的方向去想

    殊不知这可能的结论与实情早已是南辕北辙,而身为罪魁祸首的少年则毫无负罪感,他高高在上,慢慢转着勒紧了那人的衣襟,比起效果微薄的窒息感,阮知迁带来的压迫反而更甚,就在影九以为他会有下一步动作,并且为自己是否要继续尝试顺从而迟疑的时候,对方却松开了对他的牵制,后退出距离才漫不经心地开口

    “不过,也罢,”

    阮知迁随意地换了个坐姿,他似是完全不在意眼前之人会是生还是死,只是有些好奇地在边上看着,如同孩童要用木枝折腾挣扎的蝼蚁

    “反正种在你身上的蛊,现在也该发作了吧。”

    连阮知迁自己都没有料到的是,他这随口拿来威胁的一句话,到了影九身上却是效果拔群

    他因着服药假死的缘故,并不清楚在这之后,影九真正的主人也曾用如此语气如此语句,让影九在受过一遍刑罚的情况下,还要生生忍耐起体内控制之毒发作的强烈痛苦

    影九被折磨过一次的身体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他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却依旧可以从这仿佛听过的句子里预见到什么令他都想要逃避的遭遇,影九突兀的抬起头,他只是沉默着,用复杂到连他自己都无法弄明白的目光注视着少年,而与他相对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带入一丝感情,于是影九终于控制不住地从后背到手指地发起凉来

    他大概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在阮知迁说出那个称呼时,原先如兽类般警惕的影卫显然有些困惑地微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