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七举头四顾,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一丝光亮,他心存警惕,暗中提防,数息后,眼前蓦地一亮,一条九头七鳃鳗恶狠狠扑将上来,通体闪动着五金毫光,似真似幻,竟分辨不清虚实。(.

    .)身处险地,他不敢留手,催动魂魄之力,屠龙真阴刀挥出,与七鳃鳗战成一团,缠斗了片刻,窥得一个空隙,三十三乱刀斩,刀光如电,将对手砍得四分五裂,再度隐没于黑暗中。

    停了数息,又一条九头七鳃鳗现出身形,通体燃烧着熊熊赤焰,热浪扑面而来,逼得他头发蜷曲,汗如雨下。魏十七心中觉得不妥,待要保存实力,避其锋芒,却瞬息被七鳃鳗撵上,逃无可逃,只得陷入苦战。他隐隐猜到了几分真相,法相体内,能幻化出九头七鳃鳗的五行化身,先前为锐金,如今为离火,五行相生相克,杀之不尽。

    猜到了许馗的手段,未必能加以克制,魏十七对法相的诸般神通所知寥寥,像没头苍蝇,只能奋起神勇不遗余力,顶着熊熊烈焰,将纠缠不休的对手斩于真阴刀下。

    果不其然,片刻后,又一条青光蒙蒙的九头七鳃鳗杀上前来,显然是秉乙木之气而生。

    魏十七灵机一动,有了计较,一面与之游斗,一面从妖域中摄出蚩尤妖丹,将一缕精魂吸入腹中,催动“食灵术”加以炼化。蚩尤王的魂魄何等厉害,费了好一番手脚,才将其撕成碎片,天澜真人贪得无厌,把碎片一扫而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气势顿时大盛。魂眼明灭,精魂一一现形,魏十七平添三分战力,有如神助,抖擞起精神,一刀将七鳃鳗分尸两爿,又一刀,刀光决荡,冲出百丈之遥,破开法相,眼前顿时大放光明。

    许馗施展法相神通,将魏十七困住,一时半刻却奈何不了破晓真身,反被其伺机遁出,法相为真阴刀所破,如水中幻影,扭曲溃散。沈银珠见状脸色大变,嘴唇微微蠕动,却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只得长叹一声,为他不值。

    许馗慢慢退后半步,又半步,再半步,虚空中忽然垂下七鳃鳗的一个脑袋,刹那间化作飞灰。他修炼法相尚未大成,如今为对手真阴刀所破,迫不得已,只好弃了一个脑袋抵命,逃过杀生之祸。千年道行毁于一旦,重修九头之身,不知要费多少工夫!

    魏十七顺势突将出来,足蹈虚空,神完气足,手中屠龙真阴刀只剩下薄薄一层墨色,他随手将刀收入袖囊中,负手而立,并不急于追击。

    蚩尤田三白,七鳃鳗许馗,四足海蛇伏轮,三大妖王各自现出原形,将他团团围住。田三白脸色凝重,涩然道:“尔是何人,报上名来!”

    魏十七微微一笑,道:“荒北城雪狼族外姓长老,韩木是也!”

    田三白脸色为之一苦,区区一个妖奴招揽的外姓长老,厉害到这种程度,还让不让人活了!他低头寻思良久,叹息一声,服软道:“也罢,人算不如天算,荒北城既然有韩长老在,我等姑且退避三舍,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只要韩长老归还定渊鼓,我等即刻退回渊海,千年之内,再不启衅,如何?”

    三大妖王联手,再加上一个仅次于妖王的沈银珠,魏十七也不敢托大,他自知破晓真身暗藏隐患,以一敌四难保有失,但打了这许久,打出火气来,轻易把定渊鼓让出去,捞不到半分好处,却也不是他的本意。他正待开口,田三白眼皮一跳,一点黑光撕开衣袖,冲天而起,飞到九霄云外,只听得“喀喇”一声巨响,天崩地裂,灵气鼓荡,空中裂开一道大缝,一个灰头土脸的身影跳将出来,如流星般砸落在地,震得头昏眼花,摇摇晃晃丢下半截熟铜棍,呸呸呸吐出满口土灰,高声咒骂道:“他奶奶的!王八羔子!杀千刀!”

    魏十七听他骂骂咧咧,中气十足,“嘿嘿”一笑,不再言语。

    田三白一颗心不住往下沉,舍了近半的族人,才换来一枚残铁镜,不想困住唐橐没多久,就被他破开洞天,逃将出来,唐韩两个煞星联手,哪还有他们的活路!他心思转得极快,大势已去,这一仗注定一败涂地,再无翻身的机会,他亦是果决之人,连定渊鼓都不讨了,当即丢下众人,拔腿就跑。

    这一逃,海妖气势顿泄,伏轮是个犹豫不决的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拿不定主意,许馗目视沈银珠,后者柳眉倒竖,厉声道:“还犹豫什么,走!”

    “走?走到哪里去?”

    陌生而苍老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一道黑影从西南而来,横贯长空,倏忽越过万水千山,出现在极北之地,骤然现出身形,稳稳立于众人头顶。放眼望去,却是个魁梧高大的老者,须发俱白,愁眉苦脸,似乎有满腹心事,无人可倾吐。

    唐橐从晕头转向中清醒过来,搔搔脑袋,嘀咕道:“他奶奶的,这下子丢人现眼,糗到姥姥家了……”

    田三白只觉肩头一沉,如担上两座山岳,步履越来越慢,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却不识得那老者,当下将腰背一挺,喝道:“尔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