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上的铃铛渐响渐远,陆令容的身影在禅院拐角处消失,院墙上了积雪掉落在石板上,青白分明。

    一上马车,如月赶紧捧着她的脸,用手帕团来雪团子,小心翼翼替她冰敷。

    “孙姑娘下手也太狠了。”如月就着袖子抹一把眼泪,略带哽咽的声音道,“早知如此,小姐就不该来,瞧这脸被打成什么样了。”

    如月很为自家小姐抱不平,在她看来,老爷本就与小姐不和,当初为了讨好沈家,趁小姐外出私自将小姐许给沈家半身不遂的大公子,如今又是背着小姐置沈家于死地,明知小姐喜欢沈二公子,却将人逼迫至此,不但不讲恩义,更全然不顾父女之情。

    可怜小姐也是个高高在上的人,活了十几年,头发丝都没被人碰过一根,今日卑微至此,还是头一次被人打。

    “他心里怨恨我,挨这一巴掌若能叫他出气,也算没白挨。”

    可话说完,睫毛扑闪,晶莹剔透的水珍珠无声无息落在百褶裙上,打湿一片水印。

    天黑后,陆宅灯火澄明,屋檐下一排红彤彤的灯笼阔气得很。

    陆家老爷陆廉礼垂足坐在太师椅上,下人进来回禀:“回老爷,大小姐说她身体不适,今日就不过来了,明日再来给老爷请安。”

    陆廉礼冷哼一声,猛拍桌子怒道:“反了她了,她私自去见沈齐安我不追究已是开恩,嘉儿生辰,让她过来吃饭她还摆架子,她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爹?”

    几个姨娘和庶出的女儿坐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只敢尽量隐藏自己的存在。

    张氏坐在旁边,怀里抱着她的小儿子,劝道:“老爷息怒,不来便不来吧,令容是大姐儿,孩子大了心里有主意,脾气冲些咱们也该理解。”

    张氏吩咐来回话的小丫鬟,“去问问大公子那边可过来了?”

    小丫鬟颔首低眉回道:“大公子在大小姐房中,说……他也不过来了,请老爷夫人不必等他。”

    “混账东西!”陆廉礼拂袖摔了桌上茶盏,恼怒道,“两个畜生,你去,告诉他们,是要我亲自去请还是自己过来?”

    张氏劝道:“老爷,嘉儿这才一岁,他一个小孩子,过个生辰还要兴师动众?令容和文儿不过来就不过来吧,你发这脾气做什么?”

    张氏的女儿毓秀在旁帮腔道:“就是,大姐的脾气一向如此,她不想来,任你八抬大轿也请不来,我都习惯了,左右她眼里看不起我母亲,自然也不待见我和嘉弟。”

    “你住口。”张氏佯作恨她一眼,生气道,“你个姑娘家胡说八道什么,令容和文儿是你父亲的亲骨血,是你们的姐妹兄长,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就这么礼敬兄长和长姐?”

    陆毓秀吐吐舌头,不再发话。

    陆令容带着陆令文进来正听到张氏的话,两人跨进门槛,朝陆廉礼和张氏福礼请安,陆令容道:“女儿来迟了,请父亲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