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草丛狂乱起来,身后的风带来一丝又一丝诡异的甜意,恶狼牙尖撕扯的声音和孩子们的惨叫声直刺心房。

    十五只能一直跑,疯狂的跑,身体已经麻木了,恐惧是他的动力。

    直到耳边的声音全部消没在夜空中。十五缓缓扭过身子,眼泪才一颗颗掉出来。前所未有的恐惧,像蚁潮一样迅速爬上周身。侥幸逃脱的孩子们已经全部走散了,十五孤零零地站在荒原上。

    “母亲。。。”

    月亮渐渐低垂下来,单薄的衣裳已经拦不住寒意,十五不敢大声的哭泣,只能默默地向着月亮挪步,他始终不敢停下来,更不敢放松警惕。这天晚上,十五第一次知道,从满脑子都是自己可能的惨死之状到大脑放空并不需要多长时间。

    狼群一般在夜晚出没觅食,所以十五现在急切地盼望着黎明的到来。不知走了多,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影子,他被吓了一跳,立即蹲了下来,屏住呼吸等了一阵子,才发现那个影子并不会动,小心翼翼地向着影子走了过去。

    走了几百步,十五才看清那不过是一块扁圆形的很大的石头。再走近,能瞧见大石头背阴处长着几束小白花,十五蹲下身来缓了几口气,把花和叶子摘下来送到嘴里粗嚼几下就咽了下去。

    花是有些甜的,叶有些涩,十五愈发觉得饿,便又拾起几根草塞在嘴里,没想到这一尝,却苦到胃中反酸,把肚子里原来有的也都吐了出来。

    他只好顺了顺胸膛,用所剩无几的力气爬上了那块大石头,刹那间几天的疲累都涌了上来。

    在环顾四周一圈后,十五轻轻的侧躺下来,冰冰凉的大石头上,酸胀的手脚终于能舒坦些了。

    疲累的眼睛无力地闪烁着,夜色浅褪霞云渐起,粉红色的日光缓缓爬上大石头,再晒到他的手腕上,十五轻轻地动动手指似乎想抓住这缕温暖,眼泪又止不住的掉下来。

    天光乍亮,十五再也支撑不住昏睡过去了。一望无际的狼坡上,平平无奇的又一天开始了。

    这片植被稀少,缺乏水源的荒原,被一大群人们奉之为神明的恶狼占领。人们把生来羸弱的孩子视为狼神未赐福的对象,放逐到狼坡回归于生命之起源希望再次受到狼神赐福。

    人们始终都明白,被扔到狼坡的孩子们终究逃不过被诸狼分食的命运,因为千百年来,不曾有一个孩子逃出狼坡。

    “一直跑!”

    母亲多么渴望自己宝贝多年的小十五的身体能健壮起来,多么渴望小十五能被长老们承认得到族内的赐名,可十二年过去了,小十五还是那么瘦弱,连最轻的铁剑都挥舞不起来。

    于是祭司领着一众族人剥夺了这个外族女人十几年来唯一的希望,不然惹怒了狼神全村人都将被其所厌弃。

    在十五被扔进狼坡的那个晚上,他的母亲被绑在宗庙的木柱上嚎哭咒骂了一整晚,清晨时分,她终于挣脱了麻绳,砸碎了祭祀用的礼器,用其碎片刺杀祭司未果后自尽了。

    她最后瞧见的,是小十五费劲浑身力气打回一桶井水时,那脏兮兮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