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对他这个儿子,她有期许,有敦促,有敬畏,就是没有爱。

    前世贺晃川不知这些,只以为黎皇后是不喜他的个性,因此懂事后开始变得沉稳内敛,虽看似不在意母亲的冷淡,但其实贺晃川是在暗暗较着劲,就像黎皇后以为的一样,他内里的确永远骄矜自负,认为如他这般天之骄子,怎么能是巴巴渴求母爱而不得的可怜虫?

    他只会努力证明自己的优秀与牢靠,哪怕黎皇后给予弟弟们再多宠爱,他这个大儿子作为最坚实的依仗却也无从取代。

    但到头来得知真相,让他知道所有努力与较量都是可笑的无用功。

    所以重活一世他看开了,归根结底还是那四个字:不再强求。

    心境产生了变化,贺晃川只觉豁然开朗,在黎皇后面前也不再恪守恭谨,笑道:“母后觉得我像话就成了,至于朝臣……孤十三岁替父皇分忧协理朝政,从未出过纰漏,倒也轮不到他们教我做事。”

    黎皇后瞬间哽住,贺晃川这副混不吝的姿态,她还真有些接不住,要说没规矩吧倒也不至于,老七在她面前撒娇卖痴时可比长子放肆多了。

    反倒贺晃川那种突如其来好似玩笑的亲昵,让黎皇后有些受宠若惊。

    纠结半天,只得点点头敷衍过去。

    殿内又陷入了沉默,黎皇后瞥了眼宵竹,后者立即会意,端上一盘点心道:“殿下尝尝这橘子糕,殿下刚回京鞍马劳顿,又与威远侯世子饮了些酒,娘娘担心您身体吃不消,便备了这橘子糕,里面有太医精心调制的几味药材,既不影响口感,又能清肝润肺。”

    “这名字倒是朴实无华。”贺晃川挑眉拿起一块尝了尝,口感细腻清甜,至于什么清肝润肺的效用,纯属多此一举,龙的肝胆不惧任何烈酒,“但的确香甜,是好东西。”

    黎皇后用团扇掩住嘴角,自贺晃川请安以来头一次笑了,却是道:“老七先前也嫌弃这橘子糕名字不够文雅来着,等尝了之后却是日日饭后都要用上几块。”

    “是吗?”这跟他前世后来所熟知的老七相去甚远,贺晃川努力回想贺青屿八岁时的模样性情,却毫无印象,只能道:“儿臣忙于政务,却是许久未见七弟了。”

    对于贺青屿,他心中无怨无喜,因为从未有过什么期待,也未投注过什么感情。

    前世他弑父杀兄,也摧毁了贺青屿无忧的童年,使他日夜如履薄冰,对方恨他简直再理所应当不过,对贺晃川来说,这没有谁对不起谁的问题,只有输赢。

    更何况此时,贺青屿还只是八岁稚童。

    而提到幼子,黎皇后的话却明显多起来,竟打趣道:“那你可得小心点自己的荷包,这小子如今贪财得很,听说你新得了几只用青色山鲸玉打造的鎏花玲,成天惦记着,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了。”

    青色山鲸玉做的铃铛?贺晃川想不起来自己前世有没有过这东西了,好像今早康福也提过什么用金玉做的铃铛,说是被他拿去给路边捡的一只红狐狸做领圈去了,应当不是这个吧?

    贺晃川蹙眉,就算他一时高兴上了头,犯了骄奢淫逸的老毛病,也不至于拿青色山鲸玉做的铃铛给只狐狸当脖套,还是八只,宫里妃嫔都未必有这待遇。

    想着便道:“许是被收到库房里了,待儿臣吩咐人去找找,既然母后开口了,儿臣怎能不圆老七这点小事,但老七一个男孩要铃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