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星扬实在很难理解,世界上居然还有人不喜欢自己的。

    如果让他把所有人在心目中排个序,第一位肯定是他自己——毕竟不自爱又如何爱人。然后便是妈妈、奶奶、爷爷,至于爸爸和柏书越的位次嘛,他得纠结一下,并且大概率爸爸要略胜一筹。

    虽然这么看来,柏书越在他心里居然前五不入,但基于他挥洒出的过分富有的爱,柏书越拥有的分量已经分外可观了。

    而柏书越这句话,简直就是对齐星扬品位的侮辱——柏书越这么好一个人,他如此喜欢的一个人,居然还有人讨厌,这实在是不可饶恕。

    他做梦都想变成柏书越那样的人,性格沉稳,生活自律,有那么多喜欢他的人,能让他悠悠哉哉地挨个拒绝——其中一位还拒绝了四次!

    齐星扬想了想,觉得这可能是类似于富人说自己不喜欢钱,美人说外貌不重要一样,都是既得利益者的变相炫耀,着实可恶。他誓要主持正义,彻底戳穿柏书越的虚伪面具。

    “为什么讨厌自己?”两人在足球场盘腿而坐,齐星扬的语气甚至带着隐约的愤怒。他可劲儿地盯着柏书越望,心说自己要是长了这么一张脸,每天照镜子都能傻乐十分钟,怎么可能还会讨厌。

    柏书越多少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真情流露,苦笑了一下。面对别人还能搪塞过去,可对上酷爱刨根究底的齐星扬,就有些麻烦了。

    “你不觉得……我这人性格很无聊吗?”

    “无聊?怎么会。”齐星扬可太喜欢和他待在一起了,待了十多年都不腻,他怎么可能是个无聊的人,“又不是像我一样成天满嘴跑火车才叫有趣,你性格稳重,说话比我有内涵多了。而且你不知道吧,你平时总是板着脸,因此偶尔害羞、甚至是生气,看起来反而特别可爱。总之,我不许你用‘无聊’来形容自己。”

    齐星扬满脸严肃,极力试图证明柏书越真的是个很有趣的人。

    柏书越被他说得,格外应景地害了羞。头低垂着,下巴都快抵到锁骨,眉眼被垂下的碎发挡着看不真切,但从那颗若隐若现的梨涡来看,他应该是在笑着的。

    齐星扬很喜欢这么观察他,像在玩什么小游戏一般,从那些微小的细节之中,推测出他的情绪他的想法,一旦成功了,成就感十足。

    “柏柏你害羞了对吧。”齐星扬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想听我夸你。”

    “不是故意的,我是当真这么觉得。”柏书越抬手在自己面前扇了扇风,逼迫自己平复下来,“其实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要让我自己来评价的话,虚伪、懦弱、自卑、胆怯,我可能会这么形容自己。”

    齐星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在今天之前,他从来不会想到这些词能和柏书越产生关联。

    在他眼中,柏书越无限接近于完美,是他最想成为也最想得到的人。尽管他总抱怨柏书越对自己这不好那不好,可心里还是喜欢着的,开心着的,且为自己能挑到柏书越一点小问题而沾沾自喜。

    现在,终于不用他绞尽脑汁去挑刺了,柏书越“啪”一下把这几个糟糕的标签全部贴在了脑门上。

    他想他应该开心,如果柏书越真是那样的人,他便有足够的理由放弃他的喜欢了。

    可不知为何,齐星扬居然有点愤怒,那些词不管哪个都和他的柏书越沾不上边。他倒不是要喜欢一个真正完美的意象,可他真不想看柏书越这么贬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