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分浪裂、血肉模糊!如果说方才的那波对冲,瓦岗军算是吃了些小亏,这次的冲锋,就是彻底的崩溃。玄甲骑毫不费力便切入了瓦岗军的腰部,随后就是一边倒的肆意杀戮。马槊挥舞,直刀

    闪光,血肉伴随手臂的舞动而飞溅,生命随着健儿的呐喊而消散。

    这些瓦岗军卒原本也是武艺高强的好汉,可是此刻就如同待宰犬羊一般,被人肆意屠戮全然没有还手之力。事实上由于玄甲骑的阵型限制,他们所占据的战场宽度极为有限,还不至于一下子就让瓦岗军遭受毁灭性打击。如果指挥及时的话,还是可以做出反应,及时变阵反击。

    可问题就在于,指挥及时又哪是那般容易?遭遇突如其来的打击,不管是绿林还是官兵,都会手忙脚乱,这时候就全看带兵主官的本事。翟让麾下大将王儒信在绿林中也是成名人物,他大喝几声,口内连连吆喝着

    :“怕个鸟!那些铁龟儿又不是没碰到过,莫乱!变……”

    他的一个阵字还未出口,一支雕翎箭却已经不知从何处飞至。饶是王儒信久经大敌武艺高强,却还是来不及作出反应。等到他发现一点寒芒飞到面门之前时,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闪避动作,眼睁睁看着这支箭顺着自己张开的嘴直接

    灌入。精铁箭头先是贯透了自己未完成的军令,随后裹着那命令贯穿了自己的咽喉。连一声痛呼都没发出来,王儒信的尸体便直接从马上落下。几个身旁亲兵甚至都没察觉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看到自家主将落马。紧接着便是阵阵如同怒雷的马蹄声响起,

    周身黑甲面罩怒目金刚像的魔神,挥舞大槊朝着自己杀来。瓦岗军阵第一时间就被拦腰斩断成了两截,由于翟让这支人马属于亲兵性质,其军将位置完全是看关系决定。和翟让越是亲厚,在军中的职位就越高,战场上自然离翟让越近。他的亲族乡党以及旧部嫡系,全都在他身旁左右拱卫冲在全军最前,后军并没有得力军将指挥。此时骤逢奇变,后军便成了无头苍蝇。翟让手上可供指挥的兵马,

    实际只有开战以前的三成不到。

    “扯呼!”翟宽对着翟让一声大喝,提醒自家兄弟千万别犯蠢,同时恶狠狠地盯着身旁的柴孝和。柴孝和虽然身处危局,神色却淡定自若,点首道:“走!”

    “走不成了!”翟让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随后朝着翟宽大喝道:“你护着柴大去见魏公,某在此遮挡一阵。”

    “不可!”

    “争个球,来不及了!”翟让骂了一句,随后掌中长枪晃动,高声吆喝:“不怕死的弟兄,随我来啊!”他很清楚,自家兄长是为了自己着想,也很清楚自己此刻的行为凶多吉少,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已经由不得他后悔或是改变主意。倒不是说他不能全身而退,事实上凭借

    他胯下良驹以及身边这些足以托付性命的心腹,如果一心想要逃走,就没谁留得下他。

    但是如果他真的落荒而走,那他也就不是翟让,不是这中原绿林成千上万好汉认可的草莽共主。为王在前临阵在后,又算什么英雄?徐乐的人马第一次完成阵前回转时,翟让就知道这次怕是遇到了硬点子。阵前回转的难度不仅在于部队的指挥以及服从,更在于自身的手段本领,尤其是对于战马的驾驭。虽然不是疾停或者直接转向,这种因势利导的调整,也不是容易事。连人带甲那么重的分量,就算是那些积年惯匪,也知道这其中的危险。战马转向搞不好就是人仰马

    翻或是马腿折断的下场。能够如此从容调度,且不伤损马匹,绝不是寻常人物。如果一两个人能够做到也就罢了,好几百人完成这种高难度动作,却没有一个人落马受伤,甚至连队形都不曾有四号变化。单是这一个表现,就足以粉碎翟让的信心。所谓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只这一下翟让就知道,不管甲杖还是训练配合还是自身技艺,自己这些部下,和对面的玄甲骑兵相比,相差只能用天壤之别来形容,根本不

    存在颉颃的可能。这已经不是胜负的问题,而是自己这些老兄弟有几个人能活着回去的问题。面前的对手,已经不是绿林人所能抗衡的强大存在,不管是当年的张须陀,还是不久前遭遇的

    骁果军,都不足与这支玄甲铁骑相提并论。绿林人遇到这等情形,第一反应自然是逃之夭夭。可是别人能逃,翟让却不能。身为绿林盟主,便要有对应的心胸胆量,换句话说,平日里大家尊你为首图的什么?还不

    是打掳之后能够公平分配财货,遇到危难时有人替自己舍命断后?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是既然选了这条路就不能后悔,否则就没资格算作好汉。天下间总有些人把名声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翟让就是其中之一。正是因为这份胆识,才能让他得到无数豪杰拥护,瓦岗军迅速壮大最终成就这番基业,可以说与翟让

    这种心性脱不了关系。可是同样因为这等心性,他今日注定命丧于此。比起大多数绿林同道,自己也算是长寿。翟让催马向前,风沙拂面打得他面颊生疼。自他落草以来,无数次感受过这种疼痛,早已经习以为常甚至颇为享受。毕竟每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