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这“特许”不是一般荣誉,难怪她们对她如此礼待。整个城池都是他所有,多几处寝宫也不奇怪,想到此,她不再多问。出浴时,她算是重新掌控四肢,勉强可自己行走。她们送上一套红裙,玫瑰般娇艳的色泽,顺滑柔软的上等丝质,似量身剪裁,舒适贴身。最后,她们把她打扮得像位待嫁的公主。

    “姑娘可到赏心园散散步。”其中一婢女轻言。

    听着像是提议,她心知这也是他们的王早做好的安排。她随着她们穿过几条小石路,来到后院的“赏心园”,是个极其讲究的花园,山石流水百花争艳。她只觉身心疲惫,无心观赏,随处找个石凳安静歇息。

    从生到死,又从死挣扎到生,这期间种种,已超越她年龄可承受的底线,她需要时间理清。她的雇主还有他们的王?他们之间有何种纠结?而整个城池和师父又有何种牵连?她要如何离开此地,寻找师父?……

    “陛下。”婢女们胆怯的声音打断她的思路。

    她寻声望去,一高大身影映入眼帘。她记得他,他们的王——无名。他一身黑色长袍,金色文条极其恰当的镶嵌在领口和宽袖边,和着一条金色的宽腰带。头束着发冠,几缕细发懒懒的垂在宽阔的肩膀上。他面无表情,感觉是如此寒冷不易相近。

    他缓步向她走来,她顿觉冷气逼人,不得不收回仰望他的目光。此刻她正斜坐在那张石凳上,红色裙服顺着石凳,滑到地上,如朵争艳丛中的玫瑰,让人欲折却不忍。待他靠近,她朝他挤出一个微笑,以示友好。她至今不知到底发生何事,但很明显是他救了她。

    他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淡然道:“你,随我来。”

    他只需一个眼神,即可折服万物。她如此一个卑微凡人,又如何敢违背?此刻双脚似乎已不是她所有,一切行动都不得不随他意。

    他们步出宫殿,轻羽看到三四个和她穿着一样的清秀女子,此时才知她这公主似的装扮,不过是供他使唤的婢女之一。藏于这娇艳的队伍里,她淡然失色,毫不起眼。

    随着他的队伍鱼贯而行,穿过石雕妆点的花园,巨石撑起的长廊,最后步入一奇特宫殿。各种怪兽恶相丛生,如幻似真立于宫殿各角落,像在炫耀某种战利品,又像是真实记录种种恶斗史。她梦里读过他的记忆,深知他这一路经历过的梦魇。

    队伍行至一石门前,守卫领命把石门重重推开。一阵熟悉的欢闹声如雷灌耳,轻羽透过众身影,看到偌大的满是魔兽围观的祭祀场一角。她双脚像是被铁钉在地上,无法挪步。那种绝望到死的感觉重新袭来,让她无法喘气。而那万千生灵之下,脱衣而立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他似乎感觉到异样,回过身一把拉过她,直接带到观礼台上。非常明显,这一次她是站在这个最高权力的看台上。

    因为他的出现,喧闹声嘎然而止。上万生灵,包括豪华观礼台上盛装浓抹的王族成员,统统起立,默然鞠身致礼,包括他的后——那张惊艳的面容,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而不是他。

    他点头示意,而后入座最高空席。祭祀场即刻恢复疯狂。她没有选择地乖乖立于他身边,学着其他婢女伺候着——端茶送水,递水果饮料,玉扇送风……他侧身而卧,一副慵懒之态,千年如此享受他人伺候,纵然察觉不到何为不妥。她心里愤然,恨不得捏上百个虫子放他身上。

    仙羽山千年,她和师父相敬相依,从未想过得人如此伺候,或者如此伺候着别人。

    “上善可有应邀观礼?”他突然侧目询问端坐于身侧的魅后。

    “上善近日身体不适,未能赶至。”魅后浅声应答,却禁不住多望轻羽几眼,似有话想问,却又忌讳开口。

    此时祭祀场早已吆喝声震,群魔乱舞。那出场之势再次震撼着轻羽的记忆:树皮装乱舞,粉色红裙列队,三大祭司祭台致礼,直至最后那白衣妙龄少女被拉上祭台,双手双脚均被绑在空中,拉成一个“大”字形……

    神祭祀?!

    不是说错过吉时,便不会再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