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萧再次恢复意识,是被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吵醒的。他睁开双眼,才发现天色已暗,屋内只点着一支细烛,在沉沉暮色里微微颤抖。

    他慢慢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之前之事,又试着动了动,就发觉浑身僵硬疼痛。他挣扎着抬头往下一看,就见薄被下浑身缠满了绷带,尤其右臂裹得和个粽子一般。

    不过一想起粽子,他忽然觉得腹中甚是饥饿。四处一打量,才发现竟不在自己房中,看样子是在正屋的侧室内。也不知梁嬷嬷他们去了哪儿,屋里暗沉沉的只剩他一个。

    “简直是无法无天!”隔壁忽然传来一声爆喝,接着就是“哐”的一声,不知摔了个什么东西在地上。

    他被唬了一跳,这才想起方才在昏迷中似乎也听到了争吵声。

    “他们以为打的是谁?啊?这可是国公府的世子!柱国大将军的娣外孙!飞骑将军的亲子!这是将军府!是鹰城!是我冯家祖籍!还没轮到那姓曹的只手遮天!”

    原来是外祖母的声音。她从未如此动怒过,以至于凌萧一开始都没听出来。看来她是知晓了来龙去脉,又看到自己浑身浴血,昏迷回府,才会如此动怒。弄得他先前还以为是什么人在吵架。

    “好了夫人,消消气,你可不能气坏了身子呀!”是郝嬷嬷的声音,“老爷已经回来了,正在大堂审呢。这姓曹的小子,还有他老子都讨不了好果子吃!”

    “把我的萧儿打成这样!我......我这八年来宠着疼着,养出这么个好孩子,要是被这帮贼人打坏了,我......我如何能对得起阿雪啊!”说着,外祖母竟号啕痛哭起来。

    听到外祖母的哭声,凌萧心中闪过一丝愧疚。但他并不后悔。今日之事并非他之过,曹绣春穷凶极恶,若再来一次,他依然会这么做。

    “萧儿要是没了,我让那小子偿命!我让他姓曹的全家偿命!”外祖母又恨恨地骂了起来,“我的萧儿!他才那么一点大,你听没听大夫说,今日有多凶险!肋骨断了两根,右臂刀伤见骨,左肩上的一刀也差点伤了琵琶骨,更别提浑身青一块紫一块。萧儿......萧儿他得多疼啊!”

    郝嬷嬷连忙劝慰道:“不过,听说那曹家的小子也没讨着好,伤得比咱们少爷还重些。尤其是右手,听说差点就废了,没个百十来天动不了呢!咱们萧哥儿也是好样的!”

    “哼!他还想动他的右手?等老爷判下来,我让他这一辈子都用不着他的右手!”外祖母恨道。

    “听说他的右手就是救了少爷的那汉子伤的呢!”郝嬷嬷道,“那人不知什么来历,身手倒是不错。听说在场打架的有几十个人,虽说都是孩子,却也有不少练过武的。这汉子单枪匹马,几招就把他们全撂倒了!”

    “是了是了,”外祖母这才稍微平静下来,“这是萧儿的恩公。恩公现在何处?”

    “跟那几个孩子一道在正厅呢。”郝嬷嬷道,“老爷回来后一直在问话,也有一个来时辰了,想来也快问完了。其实要说起来,这檀荇小少爷也是,怎么会跟那种孩子混在一起?还连累了咱们萧哥儿!”

    “哼!”外祖母冷笑一声,“你方才没听见吗?今日到场的有几十个孩子,俱是军中和城中巨贾之子。几十个孩子,算算基本把鹰城这一茬包圆了!要想独善其身怕不那么容易。这事错不在孩子,要不是仗着家里的势,单凭几个孩子没那么大的胆子!”

    “是是是,”郝嬷嬷连应了几声,又叹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外祖母一声冷笑,道:“这个曹靖吏,做孽怕是要做到头了!”

    “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