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周大人原本只是户部里的一个小主事,皇上千秋宴前才刚提的职,可谁知他这户部侍郎的位置还没暖热乎,就被指派下了这件棘手的事。若办不好,乌纱帽丢了事小,万一再把小命也给牵连进去,那才是天大的冤屈呢。

    周大人心里发苦,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办,这才有了先前三次吃闭门羹,但仍旧锲而不舍第四次登门。

    先前三次登门,毓王对毓王妃的看重和维护,他早已心中有数。而且,毓王妃有孕还不及三个月,正是胎相不稳的时候,上次在千秋宴上又差点儿晕倒,此时提出让毓王妃制作盘龙献寿那样的树景,只怕单是毓王就不依的。

    周大人的心早已经凉了大半,因此眼下见了江漓,并不敢直接明说让她制作树景的事,只旁敲侧击地问起嫁接之术和如何催放鲜花。

    未免冒犯,他并不敢直视江漓,但说完话后,还是忍不住飞快地瞟了她一眼,但江漓脸上波澜不惊的,他什么也没能看出来。

    他焦急而又忐忑地等着江漓的答复,但又怕江漓开口就会拒绝,犹豫一瞬后,直接跪倒在江漓面前,说了实话:“卑职索性直接给王妃交了底,这事全因皇上想再要几棵树景,栽种在御花园里,便令户部想法子。可王妃您是神女弟子,听说还可操控植物,想必千秋宴上的树景定然是用了神力的,我等凡夫俗子,又哪里能栽种出那样的树景来?所以只能前来求王妃您了。”

    他磕了个头。哀求道:“江王妃身为神女弟子,定然菩萨心肠,还请王妃能指点卑职一二,救卑职一命吧。”

    “原来是皇上想要。”江漓略有些意外,沉吟片刻后说道,“我可以把嫁接之术和催开鲜花的法子教给你,但周大人既然已经请教过种花师傅,想必也知道,想要造出像盘龙献寿那样的树景,最少也是需要几年光景的,纵使我虚担了神女弟子的名头,也一样需要花费那些时间的。”

    都城并不比岭西,江漓并不想过分神话自己,以免再弄出铜雀镇那次被人当做妖女的情形,所以她否认了自己能用神力。

    周大人闻言,眼神顿时灰拜了下来。

    不管江漓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总归她是不打算帮自己了,那他也就完成不了皇上的吩咐,皇上可并不会听他解释做一棵树景需要多久的时间,他也没什么人脉交情为自己周旋求情,否则这份烫手山芋也不会落在他头上来。

    不久前他之所以能升职,还是因为户部人手短缺,也就剩下他一个尚有些资历,这才走狗屎运补了空缺。

    可笑他当时以为自己是走了好运,却不知自己其实拿的是催命符,这一劫只怕是躲不过去了。

    周大人心下一时怆然,眼泪差点儿要滚出眼眶的时候,忽地听江漓又说道:“但我想皇上兴许只是想要一些稀奇的花木而已,不一定非要是像盘龙献寿那样的树景。学会了嫁接之术,就足以弄出些新奇的花木,取悦皇上了。”

    顿了顿,她接着道,“若到时皇上还追究的话,我还另有一个可以让大人将功赎罪的法子。”

    周大人猛地一喜,硬是把眼泪又给憋了回去,激动地又朝江漓连连磕头道“还请王妃指点,王妃若能解了卑职眼下的困局,日后卑职这条命就是王妃的了,必定为王妃肝脑涂地。”

    江漓挥手,让一旁的老嬷嬷扶他起身坐回凳子上。

    她心中另有别的打算,便对周大人说道:“肝脑涂地倒也不必,我打算教给大人的东西,不但可以用在种花上,于农事上也大有裨益。大人身为户部侍郎,应也是司管农事的,只要到时能在农户中推广这些技术,便是对我的报答了。”

    周大人红着眼赞道:“王妃大义!”

    但话虽如此,若江漓真能帮他,这份救命的恩情却是实打实地欠下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