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已过,又到了皇上该吃药的时候。

    陈皇后端着一个碧绿小碗,小碗里头装的是她亲手为皇上煎熬的汤药,她径直朝皇上养病的寝宫走去,沿路把守的御林军,自动向路两旁退开。

    寝宫门前,则有当日值守的御林军领队亲自把守。

    陈皇后走上前,朝那领队的道了一句:“今日辛苦袁侍卫了。”

    这袁侍卫便是,那日陪同赵璧羽一起去捉拿安阳王的人,只可惜两人路上遇到刺杀,赵璧羽坠河不知生死,而袁侍卫也受了不轻的外伤。好在事后,皇上并没有因此责罚他。

    袁侍卫见到陈皇后,也自动退让到一旁,恭敬地应道:“皇后娘娘客气了,保护好皇上,是属下应尽的职责。”

    陈皇后朝他点了点头,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皇上在靠在床头假寐,他听见动静,睁开眼便看见陈皇后端着药碗走来,面上立刻浮起一层烦躁,怒道:“怎么又该吃药了朕这一天吃的汤药都要比饭食多了,可又有什么用病情仍旧没半分起色”

    陈皇后温言劝他:“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皇上这次伤了根本,尚太医说需得长期调养,不是喝一两天汤药就能好的,但是我观皇上的气色,倒是比前两天好多了呢。”

    “你就别安慰朕了,朕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清楚吗我好不了了。”他仰头盯着陈皇后的眼睛,带着一丝凶狠道,“朕就要死了”

    说完,他又一把挥翻陈皇后递过来的药碗:“这些苦到人味觉尽失又无任何效用的东西,不喝也罢”

    陈皇后躲避不及时,小半碗汤药都洒在了她的手和衣袖上。

    好在汤药是放置了一会儿才端过来的,不算太烫,陈皇后的手上并没有烫伤,只起了一片红痕。

    但汤药浓郁的苦味和药材异香,却因此飘散开来,萦绕在两人周围,仿佛连呼吸都带着一股苦涩。

    陈皇后低头,看了眼自己被烫红的右手,又去看那个被打翻在地的绿玉药碗。那药碗碰上桌角,在地上滚了半圈,最后又滚回了她的脚边。

    她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什么也没说,只弯腰把药碗给拾了起来。

    自从上次皇上用药碗砸过她的额头后,每天像这样打翻药碗的事便时有发生。有时候他打翻的是药碗,有时是旁的趁手的东西,有时候是朝着她砸,有时候是朝着顺安那些近侍们。

    她这几日照顾皇上,早已经习惯了。唯一值的庆幸的是,皇上约是见她额头的伤还未好全,再砸她的时候,会稍稍避开些,没再伤过她了,到底比每天挨打的顺安等人,稍稍强了那么一点点。

    只是,她现在已经沦落到要和顺安一个奴婢比惨,已经足够可怜了。

    她微微抬眼,觑了皇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