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镛说:“北方战事离不开马匹,是显而易见的。

    洪武、永乐年间,京卫于空旷官地,设立牧马操场。在京各营操场,有地数千余顷。

    夏、秋之际,牧草生长旺盛,足以牧放;春、冬之际,则支料草,以备饲养。

    那时,马匹一年四季肥壮,随时可以调用。而今京营牧马草场,或被势要之家,或被王府,占为己有。

    也有一部分,被军民犁耕占种。马匹需要牧放,却无处可牧放,只得挪至西山一带,寻找草场,有的干脆带回原籍,须征用马匹时,却去哪里找?春、冬之际,虽支料豆;但军士生计艰难,往往料豆尚未到手,已预卖他人。

    至于草料,一年里有六个月需要饲养,却仅只给两个月草料。每月又仅支银二钱,实际上四钱银子不够买一个月草料。

    总而言之,夏、秋无草场牧放,春、冬无草料饲养,马匹焉得不毙命!据我所知,团营死亡马匹,在二万以上。所余三万余匹,有多老病不堪。在京战马之消耗,才以今时为甚呢。”

    “器具之不堪,恐怕不在战马之下。”冯贯接着说,“近年在盔甲厂所造军器,其甲中不掩心,下不遮脐,叶面脆薄,袖长压肩;盔则太重,不戴无以防身,戴则无以施展。

    甲兵之坚绝说不上。而操练弓箭,系军土自备,弓力不过一二斗,箭长不足规定之七八,施放仅数十步。所用战刀,不仅短小,且无锋刃,如何与敌交锋?甲兵之利便无从谈起。在京兵器之不精,更以今时为甚。”

    边镛还要议论其他不堪,想提及万安汪直之流,佑堂担心他招来祸端,抢在他前面说:“克敌制胜,一在于士卒,二在于战马,三在于兵器,三位都说得很好。但还有一项,乃是根本中的根本,要务中的要务,”

    “是将帅吗?”马文升问。

    “不错!”佑堂道,“今日不能说没有曾经战阵、谋勇兼备、既具操守、又抚士气的良将,但少之又少;

    而贪利害军、年老多疾、部属不服、士论不归的将领,太多太多。

    更让孤担心的是,朝廷已命大小衙门各举将才,选举上来的,仍庸才多,良才少,校尉之才多,将帅之才少。借用二位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将才之缺乏,无有甚于今时者。”

    “是啊!”马文升感慨地说,“士卒足额,马匹健壮,兵器精良,办理来固然难;但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殿下所言,欲加改变更难。”

    “再难的事,也得一件一件去做!”佑堂说着,征求三人的意见,“我等就以士卒疲困、马匹消耗、兵器不精、将不得人数事议上,以求皇上关注,百僚警觉。如何?”

    “好是好,但是不是太消沉?”冯贯有些顾虑。

    “冯大人的意思是?”马文升也略感忧虑。

    “士卒疲困是实,有没有令士气高涨的法子?马匹消耗是实,有没有令马匹强健的法子?兵器不精是实,有没有令兵器精良的法子?将不得人是实,有没有令将帅得人的法子?将不得人是实,有没有令将帅得人的法子?”冯贯一条一条地说。

    “这恐怕不是一日两日议得出来的。”边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