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建桥当然不会对纪炅洙和盘托出,但纪炅洙会猜不到?

    他眼里浮出些不会掩饰的冷嘲和轻蔑,纪建桥装看不见,依旧在笑:“说起你爷爷,那可了不得,早些年他是北京协和骨科的主任医师,现在快退休了,就专心带博士生,你要是考上医科院,说不定还是你爷爷当你导师呢。”

    “……”纪炅洙敏锐地察觉到危险,“医科院?学医都不行,还要考医科院?”

    “你爷爷想亲自带你,毕竟你半道入门,要学的东西很多,他老人家也是怕你吃不透。”

    所以其实说那么多:“你就是想要我考上医科院,报临床八年制,来继承你们家老爷子的……遗愿?”

    他话说得不好听了,但神sE已经完全冷淡下来,那代表抗拒和愤怒——他不屑在这样JiNg明会玩手段的商人面前掩饰情绪。

    纪建桥不乐意儿子不留余地的拒绝,但他没有表现出来,晓之以情的方案以失败告终,他冲律师使了个眼sE:“当然,这个可以另说,我们夫妻这些年的确没有好好陪在你身边,我跟你母亲最近也在商量这件事,虽然法律上我的确不用在你成年后履行义务,但欠你的就是欠你的,我们也在想办法补偿——”

    他递向纪炅洙合同的那只手被纪炅洙摁住,少年低着头以此来挡住眼神里的黑浪,地心引力下他的头发遮住了他的一部分神sE。

    然后他开口了:“你不如一开始就说这是个交易。”

    他面无表情地把合同拿过来,上面明确地写了双方的义务,纪炅洙负责考上医科院,进北京协和,把纪廷谦那一身固执的所谓家族JiNg神传承下去。

    邢家给的好处白纸黑字,北京市区的一套房产,一笔在他名下的千万信托基金,各种不动产和保险,除了这,合同里甚至把条件宽限到——只要考上,毕业和以后升职称的科研论文可以暗箱C作,以及纪廷谦可以牵线的大多资源。

    光邢家承诺的好处就洋洋洒洒好几页,条条逻辑严谨,这明显是不给自己留后路了,即使后续翻脸不认甚至买通司法机关,敢把违法的款项写进合同里也够自损了。

    当然,因为要求对方的周期漫长,故协议也规定,一旦中途纪炅洙改变主意脱离协和,则协议立即失效。

    严格来讲,这是个对纪炅洙没坏处的交易。

    邢家开出的条件是真的诱人,故纪建桥完全有信心纪炅洙会答应,虽然他的确考虑老爹b考虑便宜儿子的成分多,也做了个几乎权衡双方利益的——

    当然是双赢。满足了纪廷谦的执念,摘开自己的风险,以邢家的名义赔偿,b起到时候安排一个不知心思的成年人跟兄弟g心斗角,花一点小小的代价把对方从家族里择g净还留个宅心仁厚的脸面,不亏。

    纪炅洙第一反应就是头疼,他某一些神经被调动的很厉害,纪炅洙明白这种感觉,这种情况下他往往处于两种极端,不管哪一种都容易冲动,做出他正常情况下不会考虑的决定。

    他得在情况可以控制的情况下遏制,语调就有些赶人的冷漠:“我算知道你们肯养我这么多年是为什么了,还真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要是个普通人我都觉得这价码开得足够高,但我凭什么就为了这些条件赔上后半辈子?我有说过我想学医吗?”

    “这不是筹码,小纪,这是我们为你考虑的一条路,你也不用非得答应。”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微顿,依旧含笑,“老爷子找个人继承衣钵,这不就是在选继承人吗,你的确要b你那个天天斡旋权贵圈的弟弟更符合医生的品行,这也是我跟你母亲觉得适合你的b较稳妥的退路。”

    这个时候纪炅洙必须承认他还是长得太规矩了,出身背景像个空架子,支不住同阶级里套路连环的话术,这种此之蜜糖彼之砒霜的强迫买卖被包装成了互利互惠,实在叫他厌弃又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