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无此意!”见苏禾误会自己,柳寻衣登时心慌意乱,极口否认,“我和洵溱有言在先,我出任‘西律武宗’副宗主只为帮谢二爷推翻清风父女,绝非投靠西辽旧部,更非帮他们复国……”

    言及于此,柳寻衣发现苏禾看向自己的眼神依旧将信将疑,心中愈发苦闷。思虑再三,柳寻衣蓦然起身,大义凛然地举手起誓:“不错!朝廷的所作所为确实令我不齿。但朝廷是朝廷、民族是民族,根本不能混为一谈。就算我憎恶大宋朝廷的过河拆桥,甚至怨恨赵家王朝的麻木不仁,但……我毕竟是炎黄子孙,是华夏儿女,岂能做出背祖弃宗,离经叛道的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举?”

    “此话当真?”

    “苍天在上,厚土为证。柳寻衣今日对结义兄长立誓,刚刚所言若有半句假话,教我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望着信誓旦旦的柳寻衣,苏禾心中一软,若有似无地点点头,沉重的面色渐渐缓和几分,提醒道:“寻衣,虽然你没有助纣为虐的心思,但难保谢玄没有。你们汉人有句话叫‘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殊知,间接谋反也是谋反,最终受累的仍是无辜百姓。”

    “大哥提醒的是,小弟谨记于心。”

    “你让我随你去中原,言外之意是不是……让我也加入‘西律武宗’?”

    “不不不!”或是忌惮刚刚闹出的误会,面对苏禾的疑惑,柳寻衣不假思索地连连摆手,“是否加入‘西律武宗’,全凭大哥意愿。如果大哥愿意,小弟立刻让出‘副宗主’之位,从此鞍前马后,惟命是从。如果大哥不愿意,小弟断不敢强求。”

    “唉!”柳寻衣的诚惶诚恐令苏禾的心里油生出一丝愧意,长叹一声,苦涩道,“寻衣,苏某虽被赤风岭扫地出门,但不敢数典忘宗,更不敢轻易改换门庭。更何况,苏某祖辈曾追随成吉思汗东征西讨,世受恩典,万死难报。如果让我为西辽旧部效力,哪怕是名义上的归顺,我也有愧于大汗、有愧于族人、有愧于草原……死后更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因此,让我受少秦王驱使……恕为兄难以从命。”

    “大哥不必受任何人驱使!”柳寻衣义正言辞道,“实不相瞒,小弟事先并不知道大哥的处境,若非洵溱向我提议请大哥南下相助,我至今仍蒙在鼓里。来此之前,我欲听从大哥意愿,无论你肯不肯南下,小弟绝不强人所难。但来到漠河马场后,见大哥如此狼狈,小弟暗中发誓必须带你离开。因为大哥一日不振作,小弟一日心怀愧疚。一想到大哥因我沦落至此,小弟什么心思都没有,倒不如留在这里陪你一起喂马。”

    “寻衣,我……”

    “大哥不必承诺小弟任何事,一旦蒙古大汗决定重新启用你,大哥尽管回漠北效命,小弟绝不阻拦。”见苏禾的眼神有些犹豫,柳寻衣心中窃喜,于是抢在苏禾开口前先一步打消他的疑虑,“此去中原,无论遇到任何麻烦小弟都会自行解决。不到万不得已,断不会请大哥出手……”

    “岂有此理!你以为苏某是贪生怕死之人?”苏禾脸色一变,挥手打断柳寻衣的游说,“你我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遇事自当同仇敌忾,何分彼此?”

    “大哥教训的是。”见苏禾松口,柳寻衣不禁喜形于色,情见乎词,“只要大哥肯答应助小弟一臂之力,我一切都听大哥的安排。”

    虽然柳寻衣口口声声“助小弟一臂之力”,实则苏禾心里清楚,柳寻衣苦口婆心地游说,其根本目的并非帮自己重返中原,而是帮苏禾走出阴霾。

    柳寻衣之所以表现的“死皮赖脸”,无非是想减轻苏禾的心理负担,给他的自我救赎找一个合情合理的由头。

    此一节,苏禾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一清二楚。

    正因如此,令重情重义的苏禾愈发感动,纠结道:“寻衣,并非为兄固执己见,只是……我乃‘戴罪之人’,贸然离开恐加深大汗和族人对我的怨气,日后再想回漠北效命只怕难如登天。更何况,大宋与蒙古用‘和亲’换来的修睦……似乎并不稳固。一旦蒙宋开战,苏某的处境……势必万分尴尬。”

    “纵使大哥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喂马,试问蒙古大汗和草原各部真能原谅你?真能摒弃成见,视你为昔日的‘漠北第一快刀’?如果可以,则是小弟思虑不周。我立刻离开,绝不阻碍大哥的锦绣前程。”柳寻衣煞有介事地说道,“再者,纵使有朝一日宋蒙两国真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小弟也敢以项上人头作保,绝不让大哥为难,更不会让大哥调转矛头与自己的族人为敌。到时,如果蒙古大汗下令取我首级,大哥尽管动手,小弟断无半句怨言。”

    “苏某不会与族人为敌,更不会与自己的兄弟为敌……”柳寻衣的“步步紧逼”,令苏禾避无可避,左右为难,一时找不出其他借口搪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