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永麟见洵溱果然将今夜的血债算在自己头上,登时脸色一变。再想到孤日、谢玄他们不顾甘家隐忧而执意离去,一时间悲愤交加,怒火中烧。心中既惶恐又委屈,既懊恼又愤恨,既难过又无奈。

    “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潞州甘家窃居中原一隅,若想平安无事,自当遵奉中原武林盟主之令。其实,我们与柳寻衣无冤无仇,与你们更是素昧平生。今夜只是听从武当和贤王府的调遣,实属无奈之举……”

    “那又如何?”面对极力辩解的甘永麟,洵溱满不在乎地揶揄道,“大丈夫顶天立地,敢作敢当,甘老爷又何必诿过他人?”

    “刚才在潞州客栈,你们为何不质问武当和贤王府?为何不在孤日、谢玄面前谈什么‘敢作敢当’?眼下见他们离去,趁机闯入甘家大放厥词,分明是欺软怕硬!尔等如此行事,又岂是大丈夫所为?”众目睽睽之下,被一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耳提面命,甘永麟难免有些气急败坏。

    “甘老爷最好看清楚,我从来都不是大丈夫,更不想做大丈夫。”洵溱云淡风轻地笑道,“我非但不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反而是锱铢必较的小女人,尤其……喜欢记仇。一个时辰前,甘老爷在潞州客栈威风八面,痛斥我们就像痛斥一群丧家之犬。呵呵,你不会天真地认为……小女子可以当这件事没有发生吧?”

    “你……咳咳!”

    见洵溱伶牙俐齿,能言善辩,甘永麟一时急火攻心,忍不住一阵猛咳。

    他本应是隔岸观火的局外人,却被谢玄先斩后奏,稀里糊涂地拽入这场风暴漩涡。如今招来杀身之祸,实在是天大的冤枉。

    然而,事已至此甘永麟纵使悔断肝肠亦于事无补。毕竟,该发生的已然发生,无论他多么抵触、多么懊悔、多么不甘,皆已无路可退。

    常言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木已成舟,与其唯唯诺诺,倒不如开门见山。

    笃定心思,甘永麟的眼中涌现出一抹坚毅之色,沉声道:“既然你执意寻仇,则不必再装腔作势,直说吧!你们……究竟怎样才肯罢休?”

    “这座府宅的庭院精致错落,山水连廊。处处丹楹刻桷,画栋雕梁。想必……造价不菲。”洵溱饶有兴致地环顾四周,别有深意地问道,“如此洞天福地,不知值多少银两?”

    “什么意思?”洵溱的绵里藏针令甘永麟五味杂陈,同时他也从洵溱的话中听出一丝转机,“莫非……你想敲诈钱财?若真如此,你尽管开价。只要不伤害甘家一人,老夫……情愿用钱化解这段误会。”

    见甘永麟为息事宁人不惜含羞忍辱,洵溱的眼中不禁闪过一抹耐人寻味的隐晦幽光。

    “怎么?难道你担心老夫言而无信?”

    面对甘永麟的咄咄追问,洵溱却迟迟不语,似乎在思忖什么。

    “洵溱,你……”

    “甘老爷,你认为甘家一条人命值多少钱?”

    “此言何意?”甘永麟眉头一皱,迟疑道,“难道你想让老夫出价?”

    “确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