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信收了手,放下酒杯,向后仰靠在软榻上,侧头看着窗外枝丫上随风摇摆的树叶怔忡着出神。

    那红衣公子半点也没被他这阴郁的情绪所影响,随手取了两粒花生扔进嘴里,将手上沾的碎屑拍了拍,漫不经心的道:“前几天去了趟兰湘阁,正巧瞧见漫蝶姑娘了,好好的一个美人儿憔悴得如蔫了的花儿一般。人家当年可是轰动京城的花魁,卖艺不卖身,自愿跟了你,一颗芳心全放在了你身上,你倒是狠心,如今见都不见上人家一面。”

    容信还保持着后仰的姿势,面上并无一丝变化,淡淡的道:“我当年不过是瞧她出身名门又才华出众,家道中落才有此一劫,就此沦落风尘可惜了。本想着为她赎身,从此自由去,是她自己非要跟着我,宁愿一辈子待在兰湘阁里的。”

    红衣公子笑了笑,摇着头叹道:“真是无情。”

    人家姑娘家的一片痴心,这个容小公爷竟是半点也未看入眼里。

    容信瞧了他一眼,满不在乎的道:“难不成这世间所有单方面的情感我都要一一回应才算是有情?我又不是你苏大公子,怜香惜玉的见一个爱一个。”

    红衣公子正是容信多年的好友苏景山,中书令的幼弟。由于苏景山是中书令父亲晚年得子,两兄弟年岁相差甚多,中书令大人的长子都比苏景山还要大上几岁。后来苏景山父亲离世,他是跟着长姐长兄长大的。

    说来容信和他也算是有些亲戚的,容信的大姐容娴,便是嫁给了中书令的长子为妻,若论起辈分,容信还要跟着长姐唤上一声“小叔叔”。

    许是家中末子的缘故,苏景山的兄长虽皆是朝中重臣,他却生了一副散漫的性子,平日里最喜玩乐游赏,尽管满腹才华,却是懒得往正途上用。

    而小公爷容信刚才所说的也是实情,苏景山因着出色的外表,又兼多情的性子,在京中确实惹下了不少风流债。

    苏景山半点也不恼,悠闲的笑着,应道:“这倒是,在我苏某的眼里,这世间的女子各有各的好,个个都可爱的紧,恨不得都收了才好,哈哈。”

    容信嗤笑一声,略带了些戏谑的打量了他,道:“你那后院的妾室通房少说也已经有十几个了,都收进来放的下吗。再说就你这肩不能扛的小身板,小心消受不起这红颜蚀骨。”

    苏景山哈哈一笑,道:“这你便不懂了,一堆女人在一处,争来斗去的有的是乐子,我便是每天看戏也觉得有趣的很。”

    “别人家都最是忌讳后院里争风吃醋,你倒是看的开。”

    苏景山给自己倒了杯杏花酿,细细的品着,看向一脸阴郁的容信道:“要我说,你就把那个什么未婚妻的娶了吧,省得惹你老子不快,你也天天苦着一张脸跟吃了黄莲似的。”

    容信冷哼了一声道:“怎么,你也来劝我?”

    苏景山啧了一声,摇了摇头道:“这你便不懂了,说起文韬和武略我不如你,但这男女一事上我还是比你有经验。这位杨家姑娘,国公爷只是让你把她娶回去,又没让你和她举案齐眉,你便娶回去摆着不就完了。

    待将来你遇上喜欢的,照旧抬回家,依你的身家相貌,便是做妾这女子也定然是愿意的。”

    容信不语,其实苏景山所说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自小便事事如意,这头一次的被逼无奈实是难受的紧,思来想去的也没法说服自己委曲求全的把杨谷雨娶回来。

    说起来,杨谷雨在时下的审美中虽显的有些清汤寡水,但确是如长公主所言,是个清丽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