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宁抬起脸来,面上红扑扑的,好似还有点害羞,乌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姨母,那现儿就过去吧?”

    侯夫人想劝着谢贵妃别去,谢贵妃到是一派温柔且下定主意的模样,让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过她到是未去,就在长春宫里等着消息。

    虽已是午时,谢贵妃没留顾惜宁在长春宫用午膳便去王皇后的静安宫,自然她自己也未用午膳,深怕时辰上耽误了功夫,待到了静安宫门口,谢贵妃到是一脸风淡云轻领着顾惜宁入了静安宫。

    王皇后素来信佛,整个静安宫跟个私设的佛堂一般,充斥着浓郁的檀香味,顾惜宁上辈子闻够了这香味,如今再一闻,真真地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是真活回来了。比起谢贵妃的贤良来,王皇后更以贤闻名,宫里诸事皆由林淑妃与谢贵妃共同协理,似乎皇后的名头与她并未有什么相干。

    这都是假的!全是假的!

    活过一次的顾惜宁再清楚不过王皇后的佛口蛇心,比谢贵妃的“贤”流于表面,王皇后真真是活出了贤良的典范,用贤良的姿态将她顾惜宁逼得憋屈不已,好不容易将人熬死了,她自己也没喘上几天气。

    王皇后这会儿素衣素服,面上半点妆粉未施,眼角微有细纹,难掩年轻时的娇媚,如今瞧着极为平和,到添了十足十的庄重之态,毕竟是皇后,庄重自是少不得的。她见着谢贵妃领着顾惜宁过来,面上便笑开来,还未等谢贵妃行礼,她就拦了谢贵妃,将顾惜宁拉到身边,仔细地打量一番,露出几分歉意来,“都是云霓不好,让平鸾你受了惊吓,这会儿可好些没有?”

    顾惜宁上辈子就让她这副比她姨母、外祖母还要关心的嘴脸给哄了,哄得不知道天南地北,如今经过一辈子她才晓得,非是王皇后喜爱素衣素服,每日儿都在宫里念经祈佛,而是景安帝到是好这一口——欲拒还迎的姿态。“娘娘,平鸾虽受了惊吓,可到底不该顶撞二公主,是平鸾的错,这病也是平鸾该受的。”

    她说到这里微停顿了一下,眼睛眨巴了一下,立即利落地哭出声来,“娘娘,平鸾自小没了父母,无人教养,实是不知规矩,是平鸾的错。”上辈子她到是认错的干干脆脆,现在呢,她非得叫她们恶心一次不可。她没有父母,就是不懂规矩,把人给得罪了。她为何没有父母?父亲顾朝战死,母亲谢氏自尽,偏她这样的忠烈的“将门孤女”竟然被二公主欺辱,还要上门赔罪!

    王皇后扫过谢贵妃,见她面上微僵,心里到是舒坦,面上更是添了一丝慈爱,拉着顾惜宁到身边来,柔声道,“云霓素来口无遮拦,哪里需得你来请罪,应是她向你赔罪才是!云霓你且出来。”

    果然,从里头真走出来的真是二公主云霓,目光不善地扫过谢贵妃,见谢贵妃强自镇定的模样,嘴角露出嘲讽之色。她又看向哭得伤心的顾惜宁,眸光里添了几丝嫌弃,没好气道,“哭甚么,谁让你哭了?装甚么个委屈,像是我欺负了你一样。”

    “云霓!”王皇后面上微变,喝止着云霓,“好好说话,别吓着平鸾了。”

    她声音不重,到底为皇后二十余年,有着身为皇后的威势。

    云霓是个骄纵的性子,自小被宠着,脾性上难免有些自以为是,上前一步,就在顾惜宁面前,将她一扯,冷声质问道,“怎么还不给我赔罪?”

    顾惜宁巴不得云霓动手,随着云霓一扯她,她立时就脚下不稳地摔在地上,就听得云霓的声音也变了调,真让她心里暗爽不已,当然这一摔真疼。她顿时都不用假装,的确是疼,她哭唧唧,“霓姐姐……”

    “你哭什么!”云霓面有不耐。

    “平鸾?”醇厚的男声,透着焦急,刚入静安宫的太子云奕见着顾惜宁被亲妹云霓甩摔在地上,连忙箭步上前,就将人扶起来,若不是此间有王皇后与谢贵妃俱在,恐怕他都要看看顾惜宁身上有没有摔疼了。他扶着“娇弱”哭泣的顾惜宁,眉头紧锁地看着慌乱的云霓,“平鸾同你来赔罪,你不受就罢了,怎的还将人推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