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圆根本没想来这事,昨儿个还并未这么热,谁曾想夜里一场雷雨,竟是突地就热了起来,庄子上也并不知道姑娘会来,这冰备的就不那么足,自然要是紧着姑娘用才是,“姑娘,是婢子疏忽了,立马令人送冰过来。”

    顾惜宁摆摆手,示意她听到了,不过就是说给里面的谢呈宙听,只要他听见了就能显示她的好意,到也不往里走了,只在外面稍扬高声儿唤道,“大表哥?”

    谢呈宙早就在里面听见她的声音,屋里极为闷热,于他到是没有妨碍,毕竟这二十年来他过得一直是这样的日子,在永定侯府他一直如个隐形人一般,除非是父亲惦记起他来——每每父亲惦记他,不过是对着他这张脸神伤,更惹来嫡母张氏的冷待,思及今早李大姑娘的一番“好意”,他眼底的阴鸷更深。

    听到顾惜宁的声音,他就立即起身出来,到了顾惜宁跟前,他立即就低了头,依旧是那副局促的模样,“县主……表妹,表妹昨晚睡得可好?”

    在顾惜宁的目光下,他只得改唤了称呼,却是换得战战兢兢。

    “不好呢,”顾惜宁轻叹道,纤手抚上额头,添了丝酸楚,似自言自语般,“也不知道今儿陛下的旨下了没有。”

    谢呈宙这过来便是为着不叫谢呈曜上门来,可他一个庶子,根本拦不得谢呈曜,侯夫人还打发了他过来,这中间的事,他心里头明白着呢,不过是盯着顾惜宁,不叫顾惜宁搞事罢了。“表妹不必念着,二弟的事总会成的。”

    顾惜宁心说她是想知道成不成的吗?她就是拿着这个借口,不是男人最爱怜香惜玉的嘛,总要引起他怜惜几分的,省得她将来没的活路可走,“大表哥,不如陪我出去走走,我心里头呀,憋得难受。”

    她自认貌美娇弱一小姑娘,谢呈宙恐怕不好驳了她。

    谢呈宙低着头劝道,“外边这日头这么晒,表妹若是出门了,定要晒着了,表妹还不如待在庄子里歇着,待歇上几日这心境儿自是是好了。”

    顾惜宁都怔住了,笑意都快僵了,半晌,她总算是恢复了过来,笑眯眯地拉扯着谢呈宙的胳膊,将自个头探到他低垂的头下面,对上他因低头而漠然的表情。

    这张娇艳的笑脸,令谢呈宙面上一僵,他立时就站直了身体,秀美的面容依旧怯懦的、畏缩的,“表、表妹,你还是歇着吧。”

    顾惜宁将他方才那漠然的表情尽收入眼底,面上到是丝毫未流露惊讶的表情来,反而更是不依不挠起来,“不嘛,大表哥,我就不想待在庄子里,你就陪出去走走嘛,外祖母让你过来照顾我,你怎么就不听外祖母的呢?”

    这种娇蛮到理所当然的语气,才让谢呈宙有种真实感,这才是真正的平鸾县主,被人高高捧起的平鸾县主,他只得无奈应了,“那就出去走走。”

    这出门,自不是两个人轻装简从,而是坐着马车出门,顾惜宁素来最爱惜自己容貌,哪里舍得自己被亏待一点儿。李大姑娘是个非得凑趣上来的,也是顾惜宁今儿心情好,也就许她上了自己的马车。这回并非是那八宝华盖马车,而是看着外面并不起眼,里面却别有洞天,坐在里面,马车走着,极为平稳。

    李大姑娘是个瞧着“冷清”的姑娘,神情也冷冷,似捂不热一般,在今儿这般火炽热的天里,坐在她身边,好像全然不是冰鉴的功劳,似她的功劳一般。

    “县主平素都在城里,也是得出来走走,见见这外边的风光,”她说话时神情冷淡,便是声音也含着清冷,“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到也想出了这京城看看咱们这大周朝的天下。”

    顾惜宁靠在马车里,闻言到将李大姑娘又打量了一次,见李大姑娘今儿着一身淡雅裙装,脖间腕间俱无首饰可见,发间簪了朵鲜活的粉花绢花,耳垂间别着副晶莹的珍珠耳环,莹莹光泽,衬得她清雅素静。

    可上回,她在云霓的花宴上见着的李大姑娘着实是极爱喜色,似要跟所有姑娘都要一较高低的心性儿——才这么一对比,顾惜宁更觉得有意思了,“到是好主意,这读书我是不爱的,真到外边儿走走,我到是乐意的。”

    “若县主有心,总是能行的,”李大姑娘说得淡淡,好像并不知道将来顾惜宁就要入主东宫,“人读书,常爱读死书,又常把功名利禄放在前,免不了汲汲于营便过于俗气了,还是县主这般的好,随着自个性子才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