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是后起之秀,这些年在朝堂上也是混得风生水起,偏偏看不惯尚书宋元清这样古板的做派,成了明里暗里的死对头,但池玉却与之交好,正是他另觅高枝的好机会。

    宋书书的肠子都悔青了,千不该万不该,当初那样好的姻缘,自己不好好把握,却选择了池玉,才有了今日的凄惨下场。

    她想哭,可声音只能在喉腔打转,呜呜咽咽的,脸上新旧泪痕交加。

    雀喜从外头端了汤药进来,见自家夫人这般模样,顿时心如刀割,匆匆丢下汤药,寻了羊毛小毯子给她盖上,红着眼眶,“好端端的,夫人怎么又哭了?”

    她发丝枯黄凌乱,一脸疲惫,“雀喜,我怕是时日不多了,如今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你了和鸦欢了。”

    她病得厉害,短小的一句话下来,竟是连着大喘了几口气,嘴唇干裂,面色如纸。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雀喜紧紧抓住她的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夫人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等喝了这些药,自然会好起来的。”

    “我没有什么能留给你们的,那只金边檀木盒子,里头是我所有的家当,”宋书书的目光恋恋不舍,紧紧地拉着雀喜的手,轻咳了几声,“只是还有心愿未了……”

    她的心底突然就起了波澜,“我想再见他一面……”

    雀喜知道夫人嘴里的那个他,便是当今的晋王裴衍,当初他二人是世人眼中艳羡的才子佳人,可她偏偏一门心思选中了出身贫寒的池玉,看中的是他那一鼓作气的上进心。

    她总以为,比起晋王裴衍,至少池玉不会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也不会有妻妾成群。

    可她还是输了……

    而晋王裴衍在得知她选择了池玉之后,大病了一场,心灰意冷之后,便主动请缨前去守卫边疆,自此两个人再没能够见上一面,京都也没了他的消息。

    新婚的前几年,池玉刻苦上进,对她也是体贴入微,短短的几年里,池玉官职一升再升,成了开朝以来最为年轻的侍郎,前途远大。

    她也成了闻名一时的贤内助,风光无限。一向反对女儿下嫁的尚书宋元清,也慢慢松了口,虽然依旧不待见,可显然态度好转了不少。

    一时间,她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可好景不长,池玉就变了,面对官职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岳父时,总有种说不出的自卑。

    池玉从寒门跃上了高枝,有人说他是靠宋书书才翻得身,起初他并不搭理,只是一笑而过,可是到后来,这样无心的调侃,慢慢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他无时不刻觉得自己就是个吃软饭的,无论自己多么努力,始终都是宋书书的附庸品。

    他无法接受,自己娘子的风头,有一日会凌驾于自己之上,这让他很没面子。

    他爱宋书书,但更爱宋家的权势。

    看着眼前瘦得不成人样的夫人,雀喜的心口一阵生疼。她自小就一直跟在夫人身边,看看着夫人时常为了池玉魂不守舍,或喜或悲,更是眼睁睁看看夫人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在变少,自己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