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瞧着一步一脚,稳扎稳打,颇为用力的样子,韩琉不禁纳闷,这何府上连个女眷也没有,何大人节俭名声在外,这般干练的人手,可以是外头四司六局雇的,但这般实打实抬嫁妆,岂不是人都还没赶过来看热闹,就没了。

    没看过自家媳妇嫁妆单子的韩世子,着实小瞧了未来岳丈。

    打头的几件家具摆设不说,后头跟着的头一件便是半人高的红珊瑚,恰逢当下日头正高,明晃晃直瞎人眼。再后便是古玩字画,古董药材。还有几张火红的狐狸皮子。

    韩琉瞧了几眼,觉得无趣,打马回府。

    一进门,便觉得府中今日格外拥挤,避开主道,抄小路回到前院书房换洗。

    觉得拥挤,无甚奇怪的。何乾府中,就剩下一个姑娘,虽然是耕读出身,但好歹当年也是个三品知州兼安抚使,如今也是个二品大员。

    攒下不少家底,如今除了日常嚼用,和栖身之所,统统给何祎然做了嫁妆。

    那可真是掏空了家底。

    何祎然这个半截子进门的姑娘,如何能知道这些,只能星星眼,感叹“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再多的,也不会了。

    眼瞅着要成亲却一点不放在心上的韩世子,刚刚归家拾掇完毕,外间严明月的小丫头金朵已经等候多时了。

    好容易瞧见世子收拾停当,赶紧上前,哭哭啼啼,“世子,您赶紧瞧瞧姑娘吧,姑娘今儿一早就心口疼,现下喝了安神汤也不顶用,”话未说完,瞧见韩琉满脸关切,急冲冲往外走去,当下也快步跟上。

    小跑着跟在世子身边,继续说道,“姑娘喝了安神汤,也就能歇下半个时辰。现下好容易瞧见世子回来,您去瞧上一瞧,姑娘铁定能好些。”

    金朵这番话,说得是断断续续,一来是要忙着哭泣,二来这韩世子的脚步着实快了些,差点赶不上。可赶不上也要赶,姑娘的意思,怎能不传达到位。

    一路小跑,进了严明月在韩府中的院子,听涛轩,金朵便颇为识趣,停下来,在院子门口放风观望,留得韩琉一人急冲冲进门。

    韩琉进门便瞧见严明月坐在窗户边,靠着椅子,望着窗外,小脸煞白,迎风流泪,当下心痛万分。

    “表妹,这是作何,你向来吹不得风,在窗户边坐着干甚,快快过来,小心一会儿脑门子疼。”

    万般关切之语落入严明月耳朵里,那眼泪顿时如同断线的珍珠,一颗颗往下掉,“表哥,你这时候来管我干什么,横竖你明日起,便有佳人相伴,还用我做什么。我这个昨日黄花还不如去了的好!”

    一面说话,一面抹泪。

    韩琉站在她身侧,拉起手,另一手抬起将窗户关掉,“哭什么,你现在可是双身子,可别哭坏了。”

    他向来是个公务为重之人,在男女情爱上难免缺了点什么,现在听自己的心上人如此说道,也不明白这是小女人在求个安抚,只当她是陈年旧疾又犯了,劝她多顾念着点肚子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