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随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尿液沿着楚怀远俊朗的脸庞滴落,神情恍惚,紧接着一种突如其来的怨恨涌上他的心头。

    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你救不了她?为什么你就这么让她死了?

    季随咬住楚怀远的肩膀,牙齿隔着衬衣凶狠地啃咬着,却像是乳牙还没脱落的幼兽,没有一点威力。

    楚怀远把季随扶住,让他岔开腿坐在自己的身上,掀起上衣擦干净自己的脸,然后把扣子解开,毫不在乎地把肩膀的皮肤暴露在季随的嘴下。

    季随再次咬下去,也只能嗑出浅浅的印子,楚怀远的肩膀隐约可见许多细长的伤痕,季随制造的那点连破皮都不算的痕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季随把脸死死埋在楚怀远的肩膀上,连痛哭的力气都没有了,随之而来的是几乎把他压垮的愧疚感。

    尽管这个女人软弱而天真,不死心地把那个卑鄙无耻的男人曾经许下的承诺揪着不放,愚蠢地和季随一次次重复着你爸爸这次只是心情不好以后一定会改的话语。

    在季随护在她的身上被父亲暴打到连肋骨都折断的时候,在季随在餐厅红肿着双手洗涮着盘子只为赚取绵薄的辛苦费的时候,他也从未有一刻责怪过她,因为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母亲和自己相依为命。

    季随抱着双膝坐在窗前看着楼下的小卖店老板把孩子抱在肩上,兴高采烈的老板娘挽着他的胳膊嘴里念叨着什么。一家人在路边的小摊买了些烤串,香味伴随着浓烟升腾而上,在空气中飘散开,季随饥肠辘辘,手臂上满是淤青,他只是想自己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被生下来。

    上一次见面是一场母亲单方面歇斯底里的争吵,只因为季随高考完选择了离家甚远的志愿。前夫为她提供了优渥的治疗环境,却治愈不了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季随拿着寥寥无几的行李,从旁观了整场闹剧的楚怀远身边落荒而逃,一直等在门外的林承安抓紧了他的手。

    季随的脚步无比急切,可还是听到那些怒吼变成撕心裂肺的哭泣,但他没有回头告别,一心想要摆脱过去的阴影,逃离这座满是噩梦的城市。可突如其来的灾难摧毁了季随期盼已久的未来,现在他的母亲也被夺走了。

    这么多年了,季随不敢去想行将就木的母亲要怎么才能在这个残酷的新世界活下去,于是他干脆不闻不问,逃避式地遗忘她,任由她在垂死的边缘孤苦伶仃地痛苦挣扎,直到这场时隔已久的相见变成永决。

    “他没事吧?”

    “可能是情绪激动,所以晕过去了。”一个低沉的男声说。

    有人掀开季随的眼皮,检查他的瞳孔。

    “低血糖,打点葡萄糖吧,很快就能醒了。”

    “他真的没事?”

    “你不相信我?”男人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再仔细看看。”

    “真是受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