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初,一身白色衣服,头戴锥帽的人进了骁骑将军府。

    李及安为了掩藏行踪特意遮了面,虽说当今文景帝为人谦和贤明,但朝中两大手握兵权的将军太过交好并不是什么好事,万天明和李延年不交恶但平日来往不多,对于李及安和万青两人,平日出门也都做了伪装,未有出格引人注目之举,揽月楼救人那次算是唯一一次意外,其中的交情,只有包括李及辰以及近身的几个下人在内的鲜少的人知道,李及辰还是偶然发现的。她可以和万青来往,但也有分寸,这事不能扯到两家身上,不然就不是他们两个孩子之间玩闹那么大的事了。

    万将军发妻已逝,府里没有其他侍妾,自小亲自教导万青,府里人丁少,沙场上的人生活简朴,一旁伺候的下人也只是够用就好,是以府里清清冷冷的。

    由人领了路,过了垂花门,走过内院,便到了正厅,只是一路上安安静静,整个院子里都没什么动静,只有下人沉默着在各处挂上丧幡。

    入眼皆白色,风声自凄凉。

    昨日晚上还一同打马吃酒、穿街走巷的少年郎,时隔一天不到,此刻正披着麻衣坐在正厅椅子上,失神地望着前方。他已经在这里坐了许久了,没什么动静,更不曾落泪,只是坐着,滴水未进。将军之子本该少年风发意气儿郎,如今却是眼底青黑形容枯槁。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少年的天塌了。

    一夜之间,恍如隔世,改变悄无声息。

    李及安在外立了许久,才终于抬脚迈进去。她慢慢蹲下,极力压下心中翻涌的感觉,将手覆在万青手上。

    少年的手,冰凉如铁。

    过了半晌,万青仿若才反应过来一样,垂眸看着眼前的人,脑子里突然炸响,干裂的嘴唇嗫嚅着开口:“及……及安,我爹……我爹他……他……”却是嗓子干疼,沙哑几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李及安握紧他的手柔声安抚:“万将军为国征战,沙场一生,是大宁百姓的英雄。”

    “万将军从沙场来,到沙场去,他以后会过得很好的。”

    “万将军是大宁之福,百姓会记得万将军的。”

    “万青,你要振作起来,不要让万将军到了那边,还为你担心啊。”

    少年逐渐镇静了下来,默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焦急出声:“可是……可是他们说,我爹是因为……用兵失误,才会……”

    “好了,万青,你听着,你爹是大宁骁骑大将军,受万人敬仰,他们都是胡说的,你不要听,我们都相信万将军。”

    “你要这样去迎接万将军回家吗?万青,吃点东西好吗,万府都指望着你,你不能倒下。”

    李及安耐着性子一直劝他,少年终于是肯吃点东西了。

    后面的仗,只怕更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