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震河微抬着下巴,尽量的不让自己触碰到剑刃,面带倨傲的看着面前赤红着眼之人,眼里满是不屑。

    戒忘冷笑,他没想到,于震河居然把自己忘了,他居然不记得了当年他犯下的罪孽,凭什么,有的人坟茔上的杂草已经有人高,而他却能高枕无忧至今,活得安乐又自在!

    戒忘忍无可忍道:“你屠我满门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今日!”

    “你是……”于震河皱眉,他根本认不出面前之人是谁,他当年深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重要性,是以,很多时候都是斩草除根,绝不给自己留下隐患,然而他却道他当年对他灭门一事,于震河陷入了深思,灭门……灭门的人户也不少,且都已经赶尽杀绝,是而,他一时间还无法猜出面前之人的身份。

    戒忘也不继续同他兜圈子了,愤愤道:“我姓祝,家在同安镇祝宅。”

    戒忘透露了自己的身份,也是在点明,他今日便是来报仇雪恨的。

    一个姓氏叫于震河脑中响起一声轰鸣,他震惊的看着戒忘,似乎是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

    祝家,他当然记得,他之所以能建立起这偌大的百道门,其中就多亏了从祝家得来的钱财,若非是那笔巨款,他还无法享受这十几年来的荣华富贵,这十多年来,他也过了一段人上人的生活,让他宁可朱门酒肉臭,也不愿再回到当初捉襟见肘的日子。

    当年的祝家家财万贯,谁人看了不眼红,他看上了祝家的钱财,于是,费尽心思的接近他,与他称兄道弟,那祝百生也看不出来他的目的,还虔心的与他交心,还许他日后入股分红之约,可他要的是那点蝇头小利吗?他要的是吞并祝家所有的钱财!要那滔天富贵!他一开始无心杀他,只可惜,那祝百生迂腐又无知,宁可把家财捐出去都不愿接济他,还口口声声的说是散财积福,呵,到头来,他散出去的钱财也不少,却也没见得到谁的保佑,该死的人一个都没活。

    所以说,这人就是祝家的遗孤?

    当年,他杀人越货,抢占了祝家的家财,等到离去之后却得知那些尸体里少了祝百生的儿子,可当他们再次折返回去,翻遍了祝宅上下都不见那小儿,也不知给祝百生藏在了哪里。自那以后,他有交代人年年去往同安镇盯梢,一旦发现,定要斩草除根,可日复一日,都不见人出现,久而久之,他便当做那稚子死在了某处,毕竟,祝家已经无活人,他一个稚子光凭自己是不可能活得下去的,如此,也便不再多此一举,撤回了人不再往复一年的盯梢之举。

    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活着,十多年了,他不仅没死还长大成人,习得一身武艺回来同他寻仇了!

    他只恨当年,一时疏忽,叫他逃脱了去,不然,何至于有今日的境遇!

    “当年,我有心放过了你,怎么,今日你便来恩将仇报了吗。”许是为了活命,于震河这狗嘴里也能吐出象牙来,他同祝家之间的恩怨,是血海深仇,居然能被他轻而易举的说成是有恩?呵,真是天大的笑话!难不成,他戒忘不仅不能杀他报仇还要对他感恩戴德不成?感谢他当初的不杀之恩?

    这简直他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戒忘真想仰天长笑,摁着他的头对着青天白日要上天给个公道!

    于震河居然能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这样的话他怎么有脸说得出来?他是太想活命了还是从来都不觉得他做的事情是罪有应得!

    什么叫放过他,他却恩将仇报?若非是他屠他满门,他岂能有今日之苦大仇深!他背负的血海深仇岂是他随口一句就能说清的!

    于震河于他,没有恩,只有血仇,非是流血不能清算得了的。

    戒忘嗤之以鼻道:“你不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于震河,你屠我满门,你居然还妄想让我以德报怨?你怎地如此厚颜无耻!就是将你剁成肉泥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每每想起后山的坟茔,每每回首自己这一生的艰难,戒忘就无法忍住杀他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