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闻言,才又抬起面来,眸中生出泪色,哀柔的望着人。

    顺着她清浅的呼吸声,眼泪就要滑落,眼梢泛红。

    赵非荀的手掌向上移去,见了她示弱的眼泪,用指腹不轻不重的抹去,语气微冷,全然没了方才的兴趣,“你怎么总有这么多眼泪,哭也不哭尽。”

    话里话外的情绪是他一贯的阴冷。

    锦鸢哪怕是借着醉意,听出他的冷意,也不由得心尖微颤了下。

    可话已经说到此处,她再胆怯,也要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不然,等她彻底清醒后,更不敢这般迂回计算。

    锦鸢咬了下唇,嫣红的唇被咬的泛白,松开后,下唇的齿印迟迟未消,随着她说话张合。

    “轻风吃了酒思念手足,婆婆吃了酒悼念亲人,奴婢吃了酒也难受…”她压下了眼睫,挤出眼中的眼泪,顺着面庞滑落下来,她哭起来时安静的让人怜惜,嗓音颤栗着倾诉:“我想母亲…想爹爹了……”

    她落泪时,只有肩头微微抖动。

    面颊被眼泪打湿,留下湿濡的痕迹。

    赵非荀听着,想起了小丫鬟那个懦弱的父亲,若他没有记错,伏诸山下,这个父亲连一句替她求情的话也没有说,任由他把人夺走。

    如此父亲,也值得她落泪。

    赵非荀抬起她的脸,刚要开口,小丫鬟却先了一步,“母亲临终前,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他们…伏诸山下,爹爹只护着小妹一人…我如何不知他们不疼我…可是,大公子…”眼泪晶莹,从眼角滚落,眼底不见一丝哀怨,只是含着泪望着他,“哪怕如此…他们也是我仅有的亲人啊…”

    赵非荀的目光深了一寸。

    原来她知道。

    小丫鬟被逼狠了才会说几句软话,今夜说的这些话、落的这些眼泪,想来都是故意说给他听、给他看的。

    奇异的是,他明明察觉了,却不没有恼怒。

    比起试婚那时,小丫鬟瘦了不少,这般楚楚可怜的落泪,愈发像只讨人欢喜的猫儿。

    赵非荀扣着她腰身的手臂用劲,轻轻将人提起,放在石桌上,垂眸看她,“想见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