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幼梨带着张家的暗卫从一旁悄悄退出去,屋内只剩下霍雍与满身是伤的霍敬城,还有一盏幽幽烛火,将那把褪去剑鞘的利刃照得凌冽如银雪。

    这夜深的寒风不知怎么就刮着有些疼,但比之屋内那一道道惨绝人寰的叫喊声,还是温柔了许多。

    屋檐下,温幼梨瞧着暗卫手里的灯笼被风吹得忽明忽灭,她仰起头去看屋檐外的星辰寥落,睫帘上微微一阵凉,视线也有了些许模糊。

    不知何时,这京都已开始下起第一场冬雪。

    她伸出手,掌心接住三三两两落下来的寒。

    望这一场细白干净的冬雪盖下来,能重还大荣国土寸寸干净。

    她知晓自己这一生因为那狗屁任务又是骗了许多人,最后也会辜负许多本不该有的感情。

    只求...

    温幼梨忽而想笑,她没忍,唇边露出了淡淡自嘲。

    她也不过是一缕孤魂,又能有何求?只希望这盘博弈自己能大获全胜,了却原主的心愿,也能为大荣延续百年安宁。

    这般想着,却听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转回头时,那紧闭的折子门也缓慢裂开一道缝,先是一股浓腥的血气扑面而来,随后那门缝又裂开许多,露出男人满是肃杀的身影。

    他今日穿着深色的飞鱼服,衣裳还是重颜色的,却在冷月寒霜下隐隐渗出褐红。

    霍雍低着头,手中紧握一把正往下泣着血珠的剑刃。

    握剑的那把手,手背青筋不停地疯颤,似是下一刻就要爆裂开。

    没人瞧见霍雍此时面上的表情,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温幼梨却很清楚。

    从霍雍提着剑推开门的那一刹,才是将军刀剑真正该露出锋芒的时刻。

    大荣也好,西域北塞也罢,一方寸土,都困不住他,也不该困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