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华自有法子对付,道:“回禀娘娘,来时儿媳曾去高奉御处征询,高奉御称陛下病中不宜多食,反而应当少食。晨起陛下刚吃了早膳,此时再吃倒有些多了,不如歇了午觉起来再进些汤饮,以作养生。”

    圣人已闭上眼睛假寐,朝华越过皇后上前去将帐子放下。很快,帐中便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朝华眼观鼻鼻观心,瞧见皇后面色如此不好,更挂着凉凉的笑意,便知道她未曾得逞,自己来的正是时候。可皇后又岂是那般好糊弄的,信步走到下面的几案边坐下,朝华自然要上前奉茶。待茶水稍温之后才双手捧着递给皇后,皇后的手虽有些皱纹,但仍十指纤纤。她接过呷了一口,道:“好一个伶俐的奉茶丫头,你可知假扮王妃是个什么罪名?”

    朝华不紧不慢地给自己也斟了一杯,抬起眼来笑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妾知道。假扮王妃若为财为利、为祸家国者,自然杀无赦;可妾身既不为财也不为利,更是一片孝心前来侍疾。且有淑妃娘娘口谕,想来便是获罪,也罪不至死。妾身承蒙岐王殿下照拂,如今是正五品的外命妇,若要打杀,得有圣人允准、皇后印章,方可打杀。但皇后娘娘慈悲为怀,妾身作为晚辈,不过是担忧陛下龙体,这才急着进宫来略表心意,想来娘娘一切以圣人龙体为先,必然不会怪罪妾身,有妾身在旁侍奉,也算为您分担一二。”

    皇后瞧着身边坐着的年轻女子,既有夫君信重,又有宠爱在身,更有胆识智谋,随同南下与淮瑾一同治水,多像圣人与孟淑妃啊。她笑了笑,“你既然是来侍疾的,又是晚辈,本宫倒不好拂了你的心意。你便去圣人榻前跪着,直到圣人醒来。”

    朝华二话不说,站起身来福了一礼之后便去到圣人榻前跪下,就连皇后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

    麟德殿中纵使户部追赶了些进度,可仍旧进程缓慢。淮瑾收到了魏思的信,知道朝华已经到了圣人身边周旋,心下放心一二。淮瑾叫魏思不必进殿,在外头随时待命,魏思早已是淮瑾的人,也知道诏书的存在,自然唯淮瑾马首是瞻,随着载义、积云二人在思政殿外殿待命。

    圣人醒来时已近申时。皇后早端了药膳过去,坐在榻边殷勤小意。

    圣人吃了一口,又朝下看了一眼,只见朝华垂着眼睛跪在地上,便道:“老三媳妇起来便是。皇后累了,这药膳就由薛氏来喂吧。”

    皇后笑盈盈地将碗递给朝华,朝华喂了药膳之后又去一旁看着煎药,煎好了放凉才端来喂圣人喝下。圣人多了笑模样,“你瞧,还是有个人帮你分担一二比较好,不然叫你日日操劳,朕倒有些于心不忍。”

    皇后却笑不出来。这些年她得了许多这样不痛不痒的关心,和许多大度贤德的夸奖,却唯一没有得到偏爱和真心。孟淑妃后日就会回来,大朝会也只到今日,她没有时间犹豫了。

    很快皇后便去了后殿,不到一刻便回到圣人身边。

    “你去叫高奉御过来,叫他给圣人诊脉。”

    朝华听了吩咐,自然要退下去偏殿请高奉御。

    皇后自然而然地坐在圣人榻边,从袖中拿了两份一模一样的诏书,道:“陛下,您龙体欠安,缠绵病榻已久。宫内宫外都有些传言,为了社稷安稳,还望您早立太子。这里有两份空白诏书,笔墨也已备好,还请您落笔,以安国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