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淮南道庐州城中正各处闹粮荒,虽不至饿殍遍野,但已是到了极危急的时刻了。还有些存粮的家家户户皆紧闭户门,而没有存粮的人家则日日拎着袋子聚集在城中各处米店门口闹事。
淮瑾赶到之时,城中已有两家米店遭了打砸。铺门大开,仅剩的一点原用于贵人养鸟用的鸟食都被洗劫一空,恐慌迅速蔓延,若再不想法子恐会闹出人命。
淮瑾一到便去了县令府衙,庐州县令周哲亲来接待。
“给三殿下请安,殿下舟车劳顿多日,不若先去府内休息片刻,明日一早再行审查?府内已备好汤泉宴,最适合远行劳顿的人了。”
下头说话的便是周哲,生的圆脸笑眼,颇为和善,瞧着是个很好说话的性子。
淮瑾似好奇问道:“汤泉宴?”
周哲见三殿下感兴趣,忙堆了笑道:“殿下有所不知,咱们这里有一处天然形成的温泉眼,里头的水可不是寻常的水,沐浴其中可治百病。殿下您远道而来,属下们特意在那里备了洗尘宴,您沐浴休息一番,岂不美哉?”
淮瑾却凉凉地扫他一眼,道:“百姓苦不堪言,虽不至路有饿殍,但我来时已见着许多聚在米店前守着开门的百姓,想来都是家中断粮许久方才出外蹲守。情形如此危急,我岂敢休息?”
此话一出,噎得周哲不敢再说话。他原本瞧着淮瑾颇为和善的样子,打量他好说话,却不想上来就噎他一句。
庐州县乃上县,周哲也是堂堂六品官,如今出了这等事,恐怕他也不能善终。可淮瑾瞧他却是姿态闲适,毫无将被审查的紧张感,若不是心中无鬼,那必然是认定淮瑾无能,查不出这断粮背后的阴谋。
淮瑾于上首坐定,其余人等皆侍立,见始终无人出来回话,便知此处无一人将他放在眼里,笃定他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强龙不压地头蛇,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淮瑾不打算打草惊蛇。
他对周哲道:“庐州城外的义仓应有存粮,现今情势紧急需立即调动。”
与别州不同的是,庐州既有流转仓也有义仓,按道理来说是最不应该发生粮荒的地方,因此淮瑾才发觉此处蹊跷,上书请求彻查。
周哲闻言却上前跪下道:“殿下容禀,这庐州的义仓只有一处,正是城外天甘村的村民们于谷丰时捐赠所出的,义仓不大,原就容纳不了多少粮食。但此次粮荒牵涉范围甚广,且不说这义仓的粮食便是全部拿出来也禁不住全城百姓一天的口粮的,便说是这天甘村的村长村民们也不会同意拿出来的。”
“你先告诉我有多少存粮便可。”
“这……下官……不知,约摸只有两百石吧?下官这就派人去查。”
淮瑾接过载义递给他的茶,凉凉道:“且慢。”
那周哲跪于下首,似是有些慌张。只闻得上首道:“周县令的意思是,义仓就在城外,城中百姓已饿了多日,你不仅没有想法子去城外调些粮食,更连城外有多少余粮都不清楚是吗?”
周哲这才慌张起来:“属下这就着人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