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院子里,清凉和润,正中石桌上正坐着三人。
朝华对着陈九郎和气道:“我来了这一日,发现这庄子您费了不少功夫打理。庄户们各司其职、安居乐业,樱桃林收成也好,果子品相、味道俱佳,可见您是个会打理的精干人。”
陈九郎挠挠头笑笑:“主子谬赞了,小的别的不会,”他说起庄子有些兴奋,“这乡野间的事情倒是十分上手,何时扦插、何时浇灌,如何增产,这都是小的拿手的农活。不过这都是小的份内之责,不敢当主子的夸赞。”
朝华此时却话锋一转道:“不过恐怕陈庄主在收成上对咱们有所隐瞒吧?”
陈九郎听见这话面色并无异样,镇定自若:“主子这话……倒叫小的不明白了……这每年的收成可都是过了明路的呀。”他很有底气,笃定朝华他们没有证据。
“是吗?”朝华打算开门见山切入正题,“你是聪明人,咱们也明人不说暗话吧。这五月底至六月中早熟的这一批果子,都进了你的口袋吧?你给庄户们发些工钱,让他们帮你提前采摘这一批果子,再经由你的手卖出去,我说得可对?”
陈九郎见话说到这份上,心下有些慌乱,却又不能承认,只得跪下道:“若是小的有哪里没做好让主子不快了,主子尽可明说,何苦拿收成这事来泼小的脏水呢?”
竟是反咬一口,变被动为主动,又存了心思要搅乱朝华给他置的罪名。
淮瑾见他话说得不像,忧心朝华,却见朝华满不在乎道:“是吗?若想查到证据再简单不过了。这鲜樱桃不比别的,存放不住,庄户门摘下来放不了一两日就必须要运到铺子里去,或是做吃食,或是酿酒,总之不能放着。既如此,派了人去城里查查你每年六月中之前往云都哪些商铺供过果子就能知道你有没有私吞了。再说了,这庄户这么多,难保不会有人因为收了些钱就出卖你,届时人证物证俱在,你便是想抵赖也不成了。”
陈九郎满头冷汗正想法子给自己洗白脱身,却见朝华站起身来扶他落座。
“事情倒也没必要做得这般绝。若是陈庄主愿意和我合作,那之前这十年的灰色收成我既往不咎,绝不告官、也不追回,就当这件事从没发生过,你看如何?”
陈九郎紧皱眉毛,迟疑道:“这……”
朝华见他迟疑便知道有希望,又加码道:“往后每年七月中旬后成熟的果子尽都归你所有,你不需要再遮遮掩掩,正大光明收便是。”
见朝华将话说到这份上,陈九郎眼神一转也不再犹豫,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当即跪下道:“都是小的鬼迷了心窍,竟做下这等事,还请主子责罚。”
朝华知道他说这话不过是事后找补罢了,做做面子功夫。但如今既要倚杖他和他合作,便也不好将事情做绝脸面撕破,还得顺着演场戏,便温言请他起来,说些既往不咎的话。
陈九郎演技却好,泪流满面悔恨道:“主子您明察,确实庄子里每年只有六月中到七月中的收成被报了上去,其余……其余果子都被我给卖去其他铺子里了。但小的也并非全黑了心肝,该给工人发的工钱分文不少,且每年的分红也都按照三殿下原来定下的规矩做的,小的确实是投机取巧了,还望主子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朝华见他态度好些愿意谈合作,便又请他坐下:“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我便不再追究了,且都是一笔烂账,从今日开始就一笔勾销了。但我希望在我们合作期间陈庄主能够坦诚相待,这种事情不要再有第二次了。若我的信任换回的是你的欺骗,那我一定叫你将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陈九郎见朝华虽是笑着,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刀子,恩威并施,自己若是想投机取巧必是不能够的,便又跪下道:“主子愿意给小的机会,小的感激不尽,必定帮主子打理好庄主不叫主子忧心。”
“好,这一批采下来的早熟樱桃便送去三殿下府上吧,我留着有用。其余的就还按照惯例送去相熟的铺子里,分红的规矩也不变。七月中旬后的收成尽归你,这是咱们讲好的,不知陈庄主意下如何?”朝华干脆拍板,毫不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