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正是蟹美膏肥的时节。
崔氏却对着那花笺帖子犯愁。
“事到如今也只能去了,咱们家至少得去一个吧,玉儿要在家中待嫁,把她摘出来,我一个人去就成了。”
崔氏言语间满是忧虑,她的丈夫薛常侍却不以为意:“不过是个品蟹宴罢了,去就去了。”
“你是不知道,”崔氏满腹愁苦,“秦贵妃势大,多少人上赶着去巴结她呢,为的不就是她身后的郑王吗?可如今郑王去了泷州,圣人又一味地抬举孟淑妃,恐怕局势有变。圣人带着淑妃娘娘去秋猎了,焉知不是为了躲这场宴请。”
薛常侍拿着鸟笼逗起了鹦鹉:“再怎么变,也跟三殿下没关系,你放心去就是。”
“正是因为跟三殿下无关,我才费尽心思求来了这门亲事。从前宫里头一点风声都放不出来,我有心想攀三殿下这门亲事也无门。后来好容易赶上了,我这才求来了这门亲事,就是因为三殿下无缘大统,这门亲事在我看来才好。”
薛常侍吓得鸟笼都抓不稳了:“我的祖宗诶!这话怎么好直白地说出来?咱们心里知道也就是了,谁都像你一样宣之于口的话那还了得?你想让我丢了官帽吗?”
他是个耙耳朵,性情温和,家里的大事小情一概都听崔氏的,这才觉得三殿下好,是个良配。自己的女儿性子烈些,也只有三殿下温润如玉、身份又高,才镇得住她。
可崔氏却是因为家训,崔家势大,不必通过嫁入皇室来巩固家族地位,崔家女不入皇室也是因为不想卷入夺嫡之争,白白流血牺牲。
崔氏此时攀附三殿下却并非因为三殿下人品贵重,而是因为五皇子出生,云都局势稳定,太子之位不是嫡子就是长子,断然轮不到三皇子,这才为女儿求来了这门亲事。
可最近圣人的态度有些暧昧,频频抬举孟淑妃与三殿下,让她很是不安。
崔氏蹙眉道:“咱们已经和三殿下绑在一起了,最好还是少掺和秦贵妃与皇后的事为好。”
薛常侍却笑了:“夫人,你糊涂了不成,这次蟹宴是秦贵妃邀的,和皇后有何干系?”
崔氏被自己夫君给气笑了,道:“你不是和同僚约了去南市买鸟吗?”
薛常侍一拍脑门:“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夫人我先去了,午膳别等我了!”
崔氏一边使唤小厮跟着,一边着人安排明日入宫赴宴的着装,一刻不歇。
第二日一早,各色华盖马车在延华门聚集。崔氏来得不算早,扶着小丫鬟的手下车时打眼一瞧,兵部的官员家眷都到齐了,文官家眷却只来了一小半,勋贵们本身与皇室就离得近,因而大半都来了,只是却不见昌国公家的女眷。
崔氏对着身边的丫鬟扶桑耳语道:“去打听打听昌国公家的女眷都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