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林宽当然知道这茶不是李余年买的,但也不能直接说破。

    小院凉亭中,茶香缥缈,一老一小相对而坐。

    范林宽不愧茶道高手,李余年带来的陈年古树弯弓,在他的冲泡下,甘甜鲜爽,回味无穷。

    李余年不禁赞道:“《茶经》只说泡茶用什么水,品什么味,却不知这烹茶之人,才是最重要的!任何茶到了范老手中,都能化腐朽为神奇啊!”

    “你小子少捧我,我还没有那种本事,茶好,滋味才好!”

    范林宽平淡地笑了笑,顺势说道:“这泡茶,如同做事谋局,谋划虽好,同样也要看什么人来做,以及怎么做。”

    李余年笑问:“范老的意思是?”

    “上等茶,要用上等水,才能相得益彰。只不过,你如何确定,这上等水愿与这上等茶相融?它本就是上等水,为何还要经千熬百煮热烈自身,化为茶汤供人品鉴呢?总是要有些好处的!”

    范林宽以茶、水来喻人,明显是给李余年出了一道考题。

    他不担心李余年听不懂,如果听不懂,那么李余年也不配做这个烹茶人。

    李余年笑道:“几天没有下棋了,范老是否愿意再指点我一盘?”

    “求之不得。”

    ……

    香茗在手,棋盘铺展。

    蓝天微云,青山在侧,若有人此时远远看到,定会顿觉飘逸出尘。

    但只有李余年和范林宽知道,他们依旧还在滚滚尘世,因为此刻楚河汉界上厮杀的,是红尘道。

    “水是上等水,但在深山,却只能顺流而下,周而复始。若被瓶装售卖,则为贵。若被法器所盛,则为圣。”

    李余年轻啜一口茶汤,落下棋子,平静说道。

    打机锋,说偈语,并非僧道专利,官场之中处处都是机锋。

    范林宽应了一步说:“那么以水拟人,又怎么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