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穿堂到了宴息室,两个穿着浅色缠枝袄裙的丫头轻轻打起帘子,又向她行了礼。

    进去之后,绕过八扇四季迎福紫檀木嵌白玉屏风,就看见一张堆漆螺母罗汉床摆在临窗。

    五十多岁的苏家老夫人坐在其上,穿着一身暗色的祥云革丝褙子,头上戴着镶翡翠的金簪。虽然年过五旬,一双眸子依旧幽深犀利,绷着脸的时候,不自觉就能让人屏住呼吸。

    “祖母安好。”

    苏清妤刚见完礼,就听身后响起了脚步声,表小姐程如锦走了进来。

    “祖母好,表姐好。”

    按理说,程如锦应该叫老夫人一声姑外祖母,但是老夫人怜惜她无依无靠,便一直让她跟着众姐妹一样叫祖母。

    程如锦祖籍江南,身量比苏清妤要矮上一头,说话娇娇柔柔。雪白的大毛斗篷里,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露出来,一脸的单纯无害。任谁看了,都想把她疼到心坎里。

    苏清妤不自觉双拳紧握,恨不得拔下头上的簪子扎到她脸上,再亲手把脸皮撕下来。

    但却还是笑着回了句,“表妹好,今天这身真是好看,妆容也娇艳,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些心虚。

    程如锦扯出一抹笑意,“陪祖母出门,不敢不精心打扮,怕丢了苏家的脸。”

    她说话的时候,两只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又低着头,后面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程如锦一向这个样子,把寄人篱下的卑微感,表现到了极致。

    就像此刻,老夫人即便心有不满,但还是安慰道:“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是头上那支红宝石的梅花簪子不大合适,卸了吧。”

    又转头打量苏清妤,赞许道:“清妤这一身的打扮和妆容正合适,够庄重,又不失礼。”

    程如锦也看向苏清妤,紧咬着下唇,眼底水光氤氲。

    若是从前,苏清妤肯定会上前安慰几句的,此刻却只扫了她一眼,神色清冷。

    程如锦伸手卸下红梅簪子,想了想,又擦了唇上鲜艳的口脂。

    几人又说了两句闲话,老夫人看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去换了一身素净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