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是一个既热闹又冷清的日子。

    新年的热闹在这座小城镇里,是一个流动的火球,火球的活动范围就只在镇中心这一带,人流因为火球而汇聚,并随着火球的转动而流转。

    而火球温度以外,便是冷清。

    派出所里也一样。

    在这座城镇里,平日里到派出所报案的人也不算特别多,新年更甚,没什么大事估计也不会有人想在年初一就留在派出所度过。

    于是在此时此刻,出现在派出所里的人便只有发生了些大事的黄翅摇和林茑萝两人。当这两母女手牵着手带着一身猪屎味脏兮兮地走进来时,当值的民警看到也都稍稍有些惊讶。

    “怎么回事?大过年的怎么弄成这样了?”

    黄翅摇镇定自若地掏出了那一支录音笔,“我要报案。我和我阿妈被我阿爸打晕了绑在猪圈里。”

    其中一个值班民警虽然不太认得黄翅摇,但林茑萝他是认识的,一来林茑萝的父亲是当地比较德高望重的医生,他家的老人以前有个什么病都会去找林医生,住得又近,自然也就见过林茑萝;二来,他也刚好听说过黄国建这个人,也知道他就是林茑萝的丈夫。

    “林家妹子,这是真的吗?你老公是那个叫什么黄国建对吧?人家不是都赞他是个好老公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从这位民警的话中,黄翅摇大约听出了他是认识自己的母亲的,而且还不是什么陌生的关系。然而就算是认识的人,第一的反应也还是会觉得,将妻女打晕绑在猪圈这种事是出自一个人人称赞的好老公之手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

    她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笑这世上好老公的形象塑造是如此的容易,笑这人前的美好背后实际上还藏有多少颠覆性的丑恶。

    正要将整件事细细道来时,她感觉到自己牵着的那只手正逐渐收紧,攥得她有些生疼,伴随着的还有那手心里的一丝湿气,和手掌的颤抖。

    她伸出了自己的另一只手,覆在了那还在微微颤抖的手上,用力往下压了压,却像是反向支撑起对方一样。

    “好久没有听人叫过我林家妹子了。”良久,林茑萝抬起头,对着民警淡淡一笑,“我女儿说的都是事实。我昨晚亲眼看见他拿一根扁担打晕了我女儿。”

    值班民警立即根据两位当事人的同时指控以及提供出来的证据做笔录以及验伤。

    在验完伤后,两人最严重的伤都在头上,其余的都是手脚擦伤。万幸的是,两个人的脑袋除了肿胀以外,骨头没伤到,暂时没什么大碍,但需要持续观察。在做着简单的清理身体和伤口处理时,林茑萝忽然说了一句无头无尾的话。

    “我一直都不敢,到现在也是。”

    黄翅摇不禁一愣。

    她知道,妈妈是在回答着她那一个尖锐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