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容珏用一只手护住了头,闪身躲过了几根从房梁上掉落下来的木头,一群客栈里的客人发疯似的迎面蜂拥过来。燕容珏好不容易跻身到大厅中央,抬眼便看到梁骐和罗静煊在二楼走廊焦急地说着什么。

    “罗公子,请你让我速速带你离开好吗?房子马上就要塌了,容不得你开玩笑!”梁骐似是有些焦躁,语气不由得重了起来。

    罗静煊似是被梁骐情急下流露出的肃杀的沙场之气给怔住了,可很快又缓过神,语气倔强地说道:“不行,梁将军,我必须要回去救阿笙。阿笙刚去洗衣房洗衣了,现在很有可能被困在了里面。”说着语气带上了几分恳求。

    阿笙是他自幼的贴身小厮,五年前成了他的陪嫁小厮进入宫中服侍,身为家中独子的罗静煊和阿笙亲如兄弟。此次阳州出巡,燕容珏特许罗静煊带上阿笙。

    罗静煊看梁骐面带肃容,并没有给他让步,只好心一横,面上露出妥协的表情,实则趁梁骐不备猛地甩开她的钳制,向走廊深处跑去。

    “你......罗公子,站住!”梁骐敏捷地反应过来,立即旋身去追,足尖一点轻轻跃起,手中暗暗蓄力准备落脚时立即扣住他的手腕。

    可偏偏此时房梁上的一根巨木似是再也经受不住剧烈的摇晃,轰地一声直直向地面砸来。刚巧就在梁骐的头顶上。

    她猛地一个激灵,只好硬生生收住脚步,落地后立即往回跳了一步,避开巨木落地时巨大的冲击力。

    只听一声巨响,巨木啪地砸在了走廊地面,横亘在走廊中间。巨木的一端还横架在走廊扶手上,宛如一个陡坡一般阻塞了梁骐顺畅无阻的脚步。

    顷刻间尘土飞扬,迷离了人的双眼,梁骐连忙以袖捂鼻,防止吸入更多灰尘。她微眯双眼,只见前方罗静煊已经逃走了很长一段路,内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完了,待会让我怎么和自家陛下交代?

    罗静煊仓皇地跑出一段路,心在胸腔中砰砰跳个不行,可仍然不敢歇下脚步,心中默念着:阿笙,你千万不要出事,我来救你了。

    仓促之间,心中挂念着事情一直闷头往前跑的罗静煊冷不防就撞在了一个人的胸膛之上,他心下大惊,身子却不由得被这个冲击力向后推去,余光之间只见那人胸口处金线绣着的锦云纹。这种纹饰他经常在燕容珏身上见到过。他的心沉了下去。

    罗静煊有些趔趄地向后倒去,却意外地没有直接坐在地上,而是衣领处一紧,他即将下沉的身子顿住,缓过神来已被人揪着衣领提住,慌乱的神色对上了燕容珏有些阴沉的凤目和微蹙的眉头。不知是被撞的还是气的。

    燕容珏沉沉开口了,语气是这些日子从未出现过的威严:“罗静煊,你不要命了吗?!你这么冲上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还是说,你想让我明天就给你母亲寄去一份君后薨逝的诏书?”燕容珏刚刚上来时,自然看到了罗静煊和梁骐之间的争锋。

    罗静煊听了,双眼中微弱的亮光霎时熄灭了,整个人如被抽走力气一般往下坠去。燕容珏不欲与他多说,松开他的衣领,对后方急急赶来的梁骐命令道:“梁骐,把他带走!然后再回来救人,能救多少是多少!”

    “是!属下遵命!”梁骐应下,就上前拉起罗静煊,运用轻功带着他出门去了。

    房梁上的木头又砸下几根,整个屋顶摇摇欲坠,似乎马上就会轰然崩塌。燕容珏不敢再耽搁,立刻就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那里还存放着来阳州前梁斐和自己共同整理的阳州的历代官员档案以及阳州的城防部署图,还有一些近日自己的规划和札记。这些重要资料决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燕容珏冲进房间,迅速从最里层的保险柜中翻找出这些资料,清点一遍后全部塞入衣襟中,然后运用轻功飞速撤离,在重物时不时掉落的漫天飞尘中,向着即将崩塌的唯一一扇门冲去。

    “姑娘,你还在里面吗?”梁骐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竟染上了几分前所未有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