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浮在周身半尺的土刺变为碎块,重新回到大地的怀抱,君玮抽出剑,当啷一声脆响,天工被收回剑鞘。

    “为什么停手,彦君,你不是一向言出必行吗?”南秦质外看在质问,一份淡然,随清风曼舞,她眉梢紧蹙,劫后余生的感觉如同苍茫大海上的灯,迷茫的眼眸燃起生的希望。

    君玮身着的白衫散去金纹,金眸中色泽婉转流动,正步肃立在南秦质身前,他神色沉稳,月光铺就在他脚下之路,“南秦质小姐,九州是你们的家乡,我这个彦君的名号,连我自己都遗弃了。”

    “复仇,血债血偿,这一铁律自古恒有,我不好站在三纲五常的制高点上,对你指指点点。”君玮沉吟片刻,好似被勾起某些回忆,他满目凄凉,扶额喟叹道。

    “那你装出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还说什么剥夺人命的代价,尽是废话,彦君你愚弄人心,感觉如何?”南秦质认为遭到君玮的玩弄,仿若丝线玩偶般受他摆弄,愤恨之余,藏有庆幸。

    南秦质不用在姬弗落泪之前离开,只留下简单的背影。

    “逢场作戏罢了,谈不上感觉。”君玮耸肩,破旧的衣领显露,几道狰狞的疤痕如笔杆一般粗,比南秦质面颊上的焦痕更为惨人。

    四季回转,他经历了多少花开成景,花落成诗的观景,疤痕是过去的谢幕,是他生命的历程。

    “可代价仍要讨。”君玮话锋一转,他金眸里的深邃,一针又一针的刺进南秦质心头,越来越深,心中纠结的呐喊愈发强烈。

    一声天光乍现,仿佛具有魔力般的音啸,南秦质如同悲剧中的女主,手掌覆下是泥土和沙粒的触感,她接受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你不杀我,难道我连为蛀虫偿命的资格也不具有吗?”

    “况且彦君,你所说的代价,又是何物。”她嘴上不饶人,但双手紧紧地按压着自己的心脏,鼓噪,不安的心脏。

    即便如此,南秦质甚至还在奢求从不安和折磨中汲取一点点的臆测,君玮会不会就此被她惹恼,彻底抹灭有关她的人和物。

    无数的幻想充斥在南秦质脑海里,如同曾经的刀下亡魂纠缠着她,叫嚣着想要显灵。

    君玮见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唇角的弧度,手指的动作,身体每一寸的颤栗,无所遁形全保留在短而尖锐的草茬之上,道:“你不是想要夺权吗,我已有归隐之意,皇座归你,你要尽力栽培九州这颗古树。”

    “而你去除蛀虫的代价,便是要填满因蛀虫而腐朽的空洞。”

    “本以为你因权力癫狂,却没细想,你身边存在众多值得信任的人,他们凝聚成一条细微的引线,系着你的良知。”

    南秦质胸腔处的酸涩感久久不落,她如夜幕般的双眼稳稳地盯着君玮,在夜晚之下,清风牵起她光滑的长发,“你怎就知道我不会在坐到皇座上后,让九州继续腐烂,唯我贪图享乐。”

    南秦质的唇畔泛上些许笑意,她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坑中的泥水翻滚在南秦质的衣物,像蟒蛇一般紧贴她身,或者正因为这些,她放松了身心,保持着端庄。

    “你身边之人皆做出选择,他们愿将自身未来化为点亮黑暗的灯火,是相信你不会背叛。”君玮的双手垂下,一时尘土飞扬,将丧生此处的恶魂都埋葬在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