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妍撇了一眼徐庶,心中不愉,自从与他撇清了男女之情之后,老师果然越来越冷情了。想着给别人解围的时候,半点没替她这个做徒弟的着想。

    曹丕称帝这么大的事情,你心里难道一点儿都没谱?就算身为汉室死忠,以前不敢去想,现在事情出了,仍然不敢想吗?

    你是我的军师,也是我的老师,蜀国面临这么重大的决策难题,难道不应该是你向我谏言献策吗?结果你连安抚的话都没有一句,反而怪我虚张声势,恐吓庞统,我像是有对策憋着不说,卖关子的人吗?

    好在刘妍已经长大,即便心里不高兴,甚至有些委屈,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徐庶心往下沉:“我是早就猜测过曹贼会更进一步,但我没想过他进一步之后,我要怎么做,因为蜀国现在太弱了,什么都做不了。”

    “殿下……”徐庶眉头一皱,想要开口。刘妍先一步接了下去:“老师,师兄,我并没有妄自菲薄,更没有危言耸听,蜀国军力储备刚刚起步,军资更是严重不足,这是摆在台面上大家都能看得见的事情,北方清楚这一点,所以才选择这个时候称制。”

    “……”徐庶低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更难堪的话,徒儿没说,他却已经听出来了,敌人都清楚的事情,你们作为我的老师和军师,这个时候非但不帮我想办法,反而一副推卸责任的样子,合适吗?

    边上庞统见状更是心如死灰,脸上一副死了老娘的表情,场面陷入僵局。

    “事情既然已经出了,二位又没有得用的建议,不如就将此事放在例会上。大家一起参详。本宫相信,总会有办法的。”刘妍不愿见到两个站桩的木头人在自己面前杵着,抬起茶碗送客。

    待两人出门走远,刘妍重重地哼了一声,起手就把茶碗扔了出去:“老师太糊涂!十多年的师徒,我竟连……都不如!真是被他气死了!”

    门外,瑶琴和青竹一左一右守着,听到门上传来器皿碎裂的声音,吓得直接趴到了地上,殿下动怒的时候不少,砸东西却是第一次,真是气得狠了,今天要倍加小心,不然就要被炮灰。

    然而,刘妍的脾气,来的快。徐庶他们的车出了公主府,她的气就散了。可徐庶前脚出了公主府的门,后脚就抬手在自己的脑门上重重地拍了一记,脑门上顿时起了一块红印。

    “老糊涂!殿下说你不老,我看你是老得不堪一用!”徐庶恨恨地骂自己,几次三番给徒儿使绊子,这要是正儿八经真是你老板,断头饭都够吃到下辈子去!

    师徒的情谊,朦胧的涟漪,可你从来都不敢正面回应。既然不敢,又有什么资格一而再再而三的强求她的宽容。

    “哎……”徐庶对着空气长叹,第一次兴起了告老还乡的念头。可是,他的那个乡,是他回不去的地方啊!

    且不说颍川现在曹魏治下,只他身上的那桩人命官司,就足够让他对家乡望而却步。他回去,无颜见父老,当年的未婚妻见了他还不得上来拼命?

    如果只是申请在蜀国治下的某个县乡养老,那还不如不养,肯定还是操不完的心啊!

    所以,告老还乡的念头在徐庶这儿也是一秒钟就被他自己否定了,取而代之的是帮徒儿想应对之策,结果将来想去一无所获,不免长吁短叹,精神萎靡。

    例会转瞬即至,会议主题早在几日前就已经由国相府以公文形式发出,所以,今天与会的众官员们普遍都是心事重重,面露忧色,当然也有一身正气,准备慷慨呈词的。只是无论是忧心的还是激昂的,大家伙儿不约而同地全都堵在了“北门”。

    “北门”不是一扇门,是公主府前院的一处殿宇,平时官员或访客侯传时休息的所在。

    “北门”这个词出自《诗经·国风》,是其中一首诗的名字。这是为数不多的替官员诉苦的诗,诗里的官员饱受家人与上司的双重压榨,贫病交加,简直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