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数千乱民冲进县城作乱?”

    李卫国闻言顿时跳了起来,细问之下才明白并非是叛乱,而是佃农们扛着锄头进城找那些“老鸦”们理论。

    “老鸦”,顾名思义,并非是漆黑的老乌鸦,而是崇明当地人给大地主们起的绰号,暗讽他们盘剥佃户,吃人不吐骨头。

    崇明县刚刚遇到特大潮汛,加上连续狂风暴雨,沿江一带堤岸决口,田禾被淹,树木房屋刮倒,农民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崇明县四面濒江,连遭风、雨、潮的袭击,灾情严重。幸存的一些农作物,棉花霉烂,稻子发芽,收成只有常年的一成。受灾以后,地主不顾佃农死活,仍要“荒不减,熟不拖”,勒令佃农按每千步田交租五百斤稻谷。佃户忍无可忍,隧联合向原崇明县令严宽请愿,要求减租。严宽奉行拖字诀,安抚佃农们后很快卸任,甚至怕摊责任都不跟新任县令李卫国办理交接手续便逃之夭夭,留下一堆烂摊子。

    地主们继续向佃农们施压,甚至动用私人武装强迫佃农们交租,造成多起伤人事件,昨夜更是有一户佃农家庭举火**,终于激起了民愤。

    数千佃农进城,痛打残酷剥削佃农的萧、苏、周、昝、严、陆、黄等七家崇明县的大地主,佃农们先是前往大东门打恶霸地主黄家,再打北门的苏家、朝阳门的周家、南门的昝家,又打严家和陆家,而后又涌向中街的萧家。

    “中街的萧家跟主簿萧炀是什么关系?”李卫国突然问道。

    那胥吏据实回答道:“回大人的话,中街的萧家正是萧主簿的本家,萧主簿闻讯后已经带领三班衙役赶往现场了,还请大人速速发兵前去相助。”

    李卫国冷笑,让老子发兵去救萧炀的本家?开什么玩笑,老子巴不得那些乱民给萧炀添堵呢,最好抢光他家的不义之财,再一把火烧个干净,让萧炀气得吐血半升才解气。

    再说了,这件事很诡异,数千乱民持械毫无征兆的就进了县城,看守城门的县兵都是瞎子吗?竟然不向他这个县令报告,此其一。其二,数千乱民已经打砸抢了苏、周、昝、严、陆、黄等六家大地主,几乎围着县城走了一大圈,光走路也得几个时辰时间,如今乱民到了萧家才有胥吏前来报告,这其中的阴谋味道已经昭然若揭了。

    定是那萧主簿故意放那数千佃农进城,默许他们攻击各大地主家,同时对李卫国刻意隐瞒,酝酿阴谋对付李卫国,可没曾想最终局面失控,那些佃农们见官府不加阻止越发胆大和疯狂起来,打砸抢了数家之后便直接冲击最大的地主萧家,这才逼得萧炀不得不带人赶往萧家救急,同时命人急忙前来告知李卫国请他出兵弹压。

    县衙倒是有兵房,但和平年代总计不过几十人罢了,分派到巡城、巡河、巡捕之后,衙门口就剩下几人站岗守卫了。

    指望这些人平时耀武扬威吓唬老百姓还凑合,一旦遇到民变,尤其是数千人规模的乱民时便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

    这个胥吏显然是得到萧炀的指示,想要请李卫国带上他的那一百名护卫队前往救援,但李卫国岂能如他的愿。

    “传令衙门内的所有人不得离开县衙,如今乱民势大,当优先保卫县衙,立即关闭县衙大门,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一旦乱民敢冲击县衙,当全力击退!”

    李卫国故意见死不救,那胥吏干着急也没办法,趁着没人注意他翻墙离开衙门,急急忙忙的去向萧炀报告了。

    却说那萧炀此刻已经悔的肠子都青了,他原计划挑唆那些佃农们攻击苏、周、昝、严四个大地主家,一方面为了替萧家铲除这四个敌对的竞争家族,另一方利用这数千佃农闹事制造一个暴乱的局面来嫁祸李卫国一个治下无方之罪,就算整不死李卫国,至少也来能转移李卫国的精力令他没时间继续查县衙的账目。

    这本又是萧炀自认为天衣无缝的完美计划,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没有把“刁民们”的心态变化估算进去,这些佃农在战战兢兢中经历了打砸抢了苏、周、昝、严四大地主家之后,见官府没有插手顿时大胆了起来,贪婪之心也膨胀了起来,不但继续打砸抢了陆、黄两家,甚至直扑最大的地主萧家,大肆打砸抢掠。

    那可是数千人的规模,短短半柱香的时间,整个萧家大院便被打砸的乱七八糟,值钱的字画、古瓶、金银首饰,现金细软,甚至粮油米面、衣鞋被枕等不值钱的东西也全都被洗劫一空,等到萧炀带人赶到时已经晚了,几十个官差面对数千激愤的佃农吓得腿软根本不敢抓人,眼睁睁的看着数千佃农们抢完之后一哄而散。

    萧炀的老父、兄弟们一个个的被打得鼻青脸肿,老娘姐妹媳妇们也遭到无数咸猪手凌辱,家丁护院们更是重伤倒地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