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梓棠心想,这人显然是疯了。分明是末日将至,可慕广说出话的语气却又莫名地轻快平缓,活像在谈论天气。

    但也正因如此,这由平静语调述说出的话语反倒是凭空使人听出一股诡异、清冷的感觉,叫人无法忽视。

    她直愣愣瞪着他:“你在开玩笑?”

    “此等大事,我怎会开玩笑?”慕广无奈地苦笑一声,“西淮将近,我的接应们来到附近,迟早会引起帮中那些人注意……很快就会……”

    “就会什么?”许梓棠紧追着问。

    “很快,我们便会逃走,”他的语调复又变得平和,像是在柔声安抚,“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的话当然没能抚慰到许梓棠,她心乱如麻地想了一整晚,到了白日,她双眼朦胧,可心里却总觉得自己不该睡着。时光短暂,在她醒着的分分秒秒都可用来在心中默念开锁诀窍。于是她便逼自己睁着双眼,一会四处转动眼珠,一会直勾勾地盯着慕广身上的锁链看。

    “许姑娘,”接近正午时,慕广蓦地睁开眼,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许梓棠看了两秒,轻声道:“可有顿悟?”

    “没有!”许梓棠只觉得眼皮打架,她瞪了慕广一眼,却见他嘴角的笑意收起,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接着叹了口气:“你应该休息了。”

    “只剩两日,”许梓棠说,“时间不多了。”

    “欲速则不达,”他微微摇着头,说出的话语调轻缓,却带着股不容置喙的意味,“睡吧。”

    许梓棠正想开口反驳,可这时车厢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格里鞑站在车外,手里例行拿着木碗,他将碗递给许梓棠,脸色阴沉。

    “快些吃下去,”他粗声粗气说,“再过两日,待我们见到许钟大人,你可最好看眼色说点好话,让他开出个好价钱!”

    许梓棠低头一看,碗里装着一根鸡腿,似是刚刚烤熟。格里鞑为保险,将车厢门微微关上,只留下一道缝让阳光穿透而入。

    她正想用嘴叼起鸡腿,可就在这时,慕广突然扬起声调:“别吃!”

    “什么?”许梓棠一惊,木碗险些掉在地上。

    只见慕广微微向着车厢外一瞥,他轻声说:“许姑娘,今日的食物,碰不得。”

    “为何?”许梓棠有些难受,她一夜未眠,又强行撑过大半个白日,此时还真有些饿。

    慕广叹了口气,微微闭上眼,接着又睁开,“按照土匪帮的规矩,两日后你就能见到令尊,在此之前不可出差池,这碗里多半下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