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行砚并不喜旁人居高临下时的打量,他不喜欢自己身为下位者时收到的所有眼神,哪怕那人是凯旋的将军。

    小裴将军的长相同世人口中的有些不一样,在平定平州叛乱之后,这位常年跟随镇远将军出征作战的小裴公子终于有了些名气,甚至还被圣上下旨嘉奖,特请其回京都受赏。

    在众人的描述中,乔行砚曾有很长一段时间以为对方是一位长相凶悍壮如牛虎的糙汉,可如今一看,这位小裴将军与京都的世家公子无甚区别。

    虽然面相略带攻击性,但细看五官还是可以发现是位俊俏的郎君,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薄唇,发冠束马尾与珠链相衬,甚至显出几分少年气来,除了面色不甚友好。

    乔行砚于无声中同对方对视片刻,直至白马彻底行过他的马车,他才放下了轿帘。

    凯旋队伍中,裴归渡握着缰绳的手松了些,他微微偏头,朝一旁举着旗帜的宋云问道:“你可识得方才轿中之人?”

    “轿中之人?”输了赌局一路扛旗的宋云自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闻言只能回头寻着方才路过的地方望去,瞧见乔府的轿子后这才了然,回过头对问话之人说道,“噢,人没看清,但看轿子上的标记,应该是礼部乔府的,怎么了?”

    “没怎么。”裴归渡没什么语气地回道,仿佛只是随口提了一句便没了下文,可嘴角的笑意却掩盖不住,好在宋云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乔行砚回到府中的时候,乔婉和乔怀衷已经在前厅坐了一会儿,同样在场的还有林秋娘。

    “父亲,母亲,阿姐。”乔行砚手中抱着胭脂盒,行至前厅依次行礼。

    乔婉见状立马笑着起身,她当然知道自家胞弟手中抱着的盒子是什么,毕竟也不是第一次收到对方送来的胭脂了。

    “怎的又去买了胭脂来,一月前送的我都还没用完呢,你若是再这么下去,我这屋子的主人迟早得被你送的脂粉替了去。”乔婉嘴上如此说着,手却早已接过了对方递给她的檀木盒子,打开一看,果然又是满满的胭脂。

    “旧的弃了便是。”乔行砚眼角微弯,缓缓说道,“那老板同我说了,这是京都城最新进的一批胭脂,自蕲川而来,都是上好的原料,不伤肤,颜色也是世家小姐常选的,你看看是否喜欢。”

    乔婉同样笑着回应:“自然喜欢,临舟送的,我什么都喜欢。”

    “如此便好。”乔行砚嘴角上扬。

    坐在主位之上的乔怀衷与林秋娘已经一月未见这般场景了,此刻一看,再同方才沉闷的气氛做个对比,二人竟觉眼眶有些湿润了。

    林秋娘乃是蕲川林氏商贾之女,自乔怀衷还是一介穷书生起二人便成了婚,那时得亏林氏一家都不嫌弃乔怀衷,甚至还出钱出力培养他,供他科考。好在乔怀衷自身也够争气,仅考一次便中了榜首,得了状元郎的名号。

    乔怀衷入仕后搬到了京都城中,他的发妻林秋娘亦同他一起辞蕲川赴京都。

    林秋娘同京都城的世家娘子不同,倒是同她母亲一样,讲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无论贫富,她的郎君都只能有她一位夫人。

    起初林家无人相信乔怀衷最初承诺的话,想着既然已经考上了状元郎便随意吧,当官的世家又有谁不是妻妾成群呢,只要自家孩子不受委屈即可,只要自家孩子仍是正妻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