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行砚回身看一眼铜镜前的妆奁,早已被翻乱的妆奁旁是两支用来固定发冠的簪子,簪子是铜制的,虽未开锋,用力些却也是可以划出一口的,他如此想着。

    屋外的侍卫是府上负责保护乔怀衷的暗卫,虽然立于小公子门前,但他们亦不知主公此举为何,小公子得是犯了多大的错处才至于让他们昼夜交替地来看守?但他们如此想着,也只能私下猜测,谁也不敢多问一句。

    与暗卫不同,文修是自请守在小公子门前的,先不说此刻正是乔行砚需要人手的时候,就算他没开口,文修也不会离开半步。

    他是乔行砚幼时在街边顺手带回的,但说是顺手,他却记得自家公子于路边苦苦哀求了主公许久,软磨硬泡才终于将他这灰头土脸命悬一线的脏小孩带回了府中,从而成为了他的贴身侍卫。

    屋内传来动静时正逢暗卫午膳轮岗,听到铜盆落地声响时众人立马回头望去,有暗卫甚至已然将手握在了剑柄上。正欲推开门又想到主公吩咐的“无论听到什么声响都不许放小公子出门”便又收回了手退出半步,面面相觑无人敢言。

    “你们这是做什么?”最终还是文修怒而质问,冲上前就要推门,被暗卫举剑拦住后立马黑了脸,“没听见里面的动静吗!小公子若是有任何闪失你们担得起吗!”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握剑的手紧了又松,正想着该如何时才发现里面一点动静都没了,看着对方的神色也彻底变了,守在最前面的两个暗卫这才用力推开了房门。

    谁曾想这一开门便是触目惊心的一幕,那瞬间开门的两名暗卫甚至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想到了。

    只见着青衣的乔小公子此刻正昏倒在地上,左手手腕上方是一道极深的伤痕,鲜血自伤口处往外渗,染红了袖口,亦与被打翻的铜盆中的水交杂在一起,仿若地上的水渍也成了他伤口处渗出的血。

    乔行砚的唇色发白,眉头皱起,见来了人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双眼被诈起的光刺得难受又闭紧了些,随后彻底昏了过去。

    “公子!”文修一把推开站在一旁愣了神的暗卫,慌忙中将手中的若华剑丢于一旁,抱着乔行砚往床榻方向走,与此同时头也不回地朝身后的暗卫下命令,“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喊大夫!”

    “喏!”暗卫也被吓破了胆,这简直比杀人还可怕,怎的守个门还给小公子守出伤来了!

    乔怀衷今早下了朝不到半个时辰就又被圣上召进了宫,与他一同被召进宫的还有六部的其他尚书侍郎,故而此刻守在乔行砚身旁的只林秋娘与文修二人。

    林秋娘的侍女被遣去买药了,大夫来了之后第一时间给乔行砚的伤口止了血,随后又诊了脉,最终起身同林秋娘说:“小公子这是心疾复发,腕上的伤口怕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用簪子划的。这小公子真是下了狠手,这若是再往下划些,恐怕就直接伤了腕上的命脉,届时怕是血都止不住……”

    林秋娘坐在乔行砚榻前,小心翼翼地握住对方缠了纱布的手,眼中的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脑海中全是方才大夫说的话,她越想越后怕。

    乔行砚被关的第二天她就端着膳食到乔怀衷书房求过情,但当时被对方以“为了他好”为由拒绝了。林秋娘没有多言,想着夫君自有自己的打算,只当是临舟失言犯了错,关几日便罢,膳食照样是往好的安排,几日后再放出即可。

    可现如今,林秋娘抚过乔行砚额前的发丝,又替他理了理被褥,眼底因为含泪发了红,她没看文修,话却是对他说的:“文修,去宫门托人禀报,就说小公子心疾犯了,事态严重,让主公速回。”

    文修很少见夫人生气的模样,此刻便是,他躬身应道,看了一眼小公子后转身离开。

    屋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乔怀衷披着斗篷着大红官服跨过泰恒殿的门槛,眉目间皆是愁容,刘长席便是此时走到他身边的。

    “怀衷怎的从进殿起便满目愁容,可是为了和亲之事忧心?”刘长席边说边提官袍跨过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