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公园是裴秋最常来的地方,每次心里烦闷,或者感觉疲惫的时候就会独自到公园逛一会。

    空气里弥漫花香,浑身上下浸淫在芬香馥郁的花海里,抬头就能看见湛蓝澄澈的天。仿佛可以使人抽离那个错综复杂的功利社会,短暂歇息一口气。

    公园老少皆有,一些老年人聚在一起荡着踏板锻炼身体,靠近绿植的地方有一群初中生嘻哈玩着滑板。

    “小秋今天没去上班?”有人发觉了他,笑着和他打招呼。

    是邻居阿姨,裴秋回复对方:“不干了,天天上班压力太大,辞职休息个半年。”

    他沿着石子路散了会步,走到了经常来的长椅上。

    长椅的后面种着一片花苞怒放的梅花和即将进入花期的樱花,梅花开得烂漫,掉了一地斑白皎洁的花瓣,椅子上也沾了一些小巧的花瓣。

    另一张椅子坐着个气质成熟的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眼镜,穿着一身咖色休闲西装,旁若无人操作着腿上的平板电脑。

    裴秋找个位置坐下,兜起卫衣帽子。宽大的帽子遮盖住耳朵和眼睛,既能降噪又能挡点阳光,他环住手臂,脑袋抵在椅背上,姿态随意靠着椅子闭眼打盹。

    可能养成了某个习惯,一旦有什么动作前兆,就会条件反射完成一整套行为程序。

    他坐下之后却根本不困,脑子里胡思乱想一些没有意义的事。

    比如他的人生,比如他和乔洲。

    他觉得自己走得太急了,很多东西没来得及抓住就要先学会放下。

    很多和他同龄的人因为存款和房贷车贷忙碌奔波,而他从来就没有担忧过这类问题。他的人生勉强称得上精彩,存款有很多,发不完的钱,够他一辈子挥霍。

    这些钱一部分来自乔洲,另一部分来自一些上流人的钱包——那些看在他脸的份上甩给他的钱。

    乔洲这类人与他云泥之别,是两条隔着几万里远的线,偶然间交汇到了一个点。

    是他主动去靠近那条与他一辈子都没什么交际的线,把自己折成曲折蜿蜒的线,期望和乔洲交汇的机会更多。

    与乔洲的第一次见面仿佛没过多久,他到现在还能清晰回忆起对方身上穿的什么衣服。那时的乔洲很稚嫩,没穿成年以后钟爱的白色西装,也没别胸针,上身只穿了件钻石袖扣的蚕丝衬衣,造价不菲的衣服显得他贵气又叛逆。坐在一个皮质沙发上,吊着眼皮看他。

    一切细节仿佛历历在目,但实际上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

    那个时候他刚过了20岁生日,去做了某些卖艺不卖身的生意,认识了很多有权有势的人。